听到这个问题,斯卡拉姆齐并没有回答。
与此同时。
少年感受到手心中的指节微有颤动。
随后,他发现对方缓缓睁眼,与他惺忪对视。
“还不睡么。”
少年见状先是一愣,然后耐心等待。
然而等了半晌,对方还是没有出声,甚至又闭上了眼睛。
少年这下才反应过来。
又在装睡!
所以,他只得微微用力,把不满裹进握手的力度上。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少年蹙眉道。
闻言,另一人顷刻睁眼,转过身,靠近,与少年的视线相平。
“你想让我怎么回答?”
另一人狡猾地问。
说罢,便将密切交握的手引向自己,像是不允许少年退缩。
填满指缝的手指微凉,与自己的手指有着差异化的温度,少年看着对方握紧、并侧过身来,真真正正地注视起自己。
“……”
这个瞬间,少年的脑海中闪过一幕画面,顿觉脖颈发热变麻。
他艰难地翕动了下嘴唇,认输般偏过视线,自行转移了话题。
“长官…我有事想问你。”
对方意味不明地应:“嚯,长官。”
说完还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少年抿了抿嘴唇,强调:“私事。”
“哦,私事。”
对方轻声重复,旋即半坐起身,以一种审视的角度望向少年。
“问吧。”
对视中,少年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像是花香,又像是洗发水的味道。
难道在他来之前,这人去洗澡了?
仔细看,似乎头发还没干。
这样想着,想要问的话也变得磕巴,少年犹豫着问:“你…觉得最近的生活怎么样?”
斯卡拉姆齐轻笑出声。
“尉官。”
“嗯?怎么了?”
“没人和你提过吗?”斯卡拉姆齐笑道,“尉官,你跟人聊天的本事其实很烂。”
“……我哪、”刚想反驳,少年却突然想到什么,把话又咽回了喉咙里。
神子、平藏、阿贝多……细想一圈,他认识的人普遍心思活络,和他们聊天,哪怕话题落下都会被再次接上。
而他面前这个人,算是最早发现的那一个。
少年的脸顿时微微发热: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斯卡拉姆齐皱眉:“你是三岁小孩?什么都要我手把手教?”
少年:“难道不是吗?”
这话说的太下意识。下意识到有点理所当然的地步了。
斯卡拉姆齐沉默。
不觉得很匪夷所思么?
他不在的时候,这人不是过得挺好,生龙活虎到都快把稻妻掀翻了。
怎么一到他面前就没手没脚,四肢退化了?
——但少年是没有这个概念的。
已经被照顾习惯的人怎么会有这个意识。甚至在少年的印象里,不论说什么,他都会听,都会回应。
明明最开始,不善交际的人偶明明也只会捧着茶,坐在一旁静静倾听别人说话。
可他收养了一个孩子。
此时。少年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嘴唇抿成一条细细的线,像小狗觅食般等着,眼睛湿漉漉的。
“………。”
看着这双想要认真询问的眼睛,斯卡拉姆齐知道,自己逃不过了。
因为习惯是在潜移默化中发生——无论对哪一方来说。
有第一次就会有无数次。
愚人众的执行官竟沦落到要接间谍话茬的地步了……说出去谁会信……
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后,斯卡拉姆齐“啧”了一声。
少年:?
见人依旧认真地注视着自己,斯卡拉姆齐更加烦心,他五指用力,报复性地按了一下少年的手背,然后才道:
“一般般。”
“啊,一般么……”
少年眨了眨眼睛,声音里透着些许失落,“那具体哪里不太好?”
“具体?”
斯卡拉姆齐斜睨看人:
“半路捡了一条狗,看它可怜好心想照顾……谁知道狗太犟,差点咬我一口。”
到底谁咬谁……
少年一边暗中腹诽,一边继续寻找话题,努力和人聊天。
随着时间,夜色变得愈发深沉。
渐渐地,聊困了的人打了个哈欠,开始昏昏欲睡。
见状,另一人也适时停止了说话,抬手拨开少年黏在眼角上的发丝,他眉眼低垂,因此看人的目光显得格外柔和。
微凉的指尖拂过脸颊。
感受到痒意的人迷蒙着睁开眼,在模糊中问出了他晚上以来,最想问的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一直这样撑着,胳膊不累吗?”
另一人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他瞬间抽回手,躺下,转身,当即与人拉开一段距离,臭着脸闭上眼睛。
行吧,他撑给瞎子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