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几次三番试探潘金莲,她始终不理。
武松无可奈何,只得任由着她背身对着自己。
良久,又是良久,只听得潘金莲的酣睡声渐渐传来。
武松透过窗棂,眼见今日阳光明媚,便下了地,将窗子嵌开了点缝。
只见窗外的阳光普照大地,积雪融化,万物终于有了复苏之势。
武松回身正要向潘金莲说今天的天气好,却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几次三番下来,都是欲言又止,他只得回到床边将毛毯盖在潘金莲身上。
沉睡中的潘金莲俏脸儿恬淡,也不知她在梦中梦到了什么。
武松眼见今日天气这般好,若是一直躺在床上睡午觉未免太过浪费,于是便走出闺房,前去李瓶儿房中。
武松前脚刚走,潘金莲将双眼缓缓睁开。
他侧身躺在床上,面朝窗外,清风徐来,眉头舒展。
潘金莲凝望着,渐渐的,俏脸儿上终于重回暖春。
一抹浅浅淡淡的微笑在她脸上荡漾开来。
其实有关于孟玉楼之事她心中之所以气愤,主要原因还是在于武松背着她偷吃来着。
若非如此,武松光明正大的相告于她,她多半只会仔细衡量打探孟玉楼这人之人品如何。
应当是满心自豪才是。
毕竟那西门大官人模样英俊,身形高大,况又手持一大片产业。
孟玉楼与他刚刚成婚不久便即和武松勾搭在一起,想来也是武松魅力所致。
若非如此,倘若换一个男的,且看孟玉楼还会不会深陷情海。
还会不会明知不可为,却偏要与之偷会。
潘金莲看了会儿窗外,缓缓转过身去。
眼见方才武松躺在床里的痕迹,她先是将手轻轻贴在上面,继而身子打了个滚,只身躺在那痕迹之上。
武松从金莲房中离开之后,一路走到李瓶儿房中,此刻李瓶儿正是在窗前修剪盆栽。
武松走过去搂住了她身子,笑说:“你看今日阳光明媚的,留在家里呆着多么可惜,咱一起出去走走才好。”
李瓶儿笑意正盛,将手中剪刀放在盆旁,轻声道:“也好,待我换了一套衣服随你出去。”
李瓶儿说完之后,武松松开手,李瓶儿转身走到柜前。
从柜里拿了一件藕丝对衿衫,一件大红焦布比甲,一条膝裤,一双大红遍地金云头白绫高低鞋,与一条大红五彩通绣罗袍。
李瓶儿当着武松的面将衣衫在身上穿戴整齐,后又走到镜前定睛细看了片刻,转头望着武松嫣然一笑。
“官人,奴家好看吗?”
武松连连点头,道:“好看得很。”
李瓶儿走到武松近前,将武松胳膊挽住,二人齐肩从房内走了出去。
李瓶儿和潘金莲的闺房是在第三进院里。
武松和李瓶儿从第三进院一路走至第一进院,眼见大门前一棵翠柳的树梢上已然渐渐冒出嫩芽来。
李瓶儿见了,面露欣喜神色,兴奋道:“从小到大,每一年看见树木冒出嫩芽来,就说明春天快来了。”
李瓶儿蹲下身去,小心翼翼的拨弄着树梢上的翠绿嫩芽,抬起头来,冲着武松轻声笑笑。
府上的丫鬟们此时各司其职,眼见老爷和二夫人站在门口拨弄嫩芽,每人都是窃笑。
府上之事众人都清楚,花家的一大片家业全部都落入李瓶儿手中,而武松又是名震清河的打虎英雄,他二人都是十分了不得之人。
但他二人此时竟如几岁幼童一样,拨弄着树梢上的嫩芽死活不放手,而且李瓶儿还笑得天真烂漫。
这到底还是不是他们印象里那高高在上的老爷与夫人?
锦夏和欢儿毕竟是府上丫鬟里资历最长的,旁人不知,唯独她二人心知肚明。
李瓶儿今年才刚满二十三岁而已,她此生颠沛流离,见惯大场面,但内心里始终都还住着一个天真烂漫的女娃娃。
狠毒绝情是她,阴冷残酷是她。
温和娴雅是她,天真烂漫也是她。
李瓶儿这人实在太复杂多面了,倘若只与她相处短短几日,根本无法将她全貌看仔细。
武松和李瓶儿二人在门口逗留驻足良久,离开府上之后,一路朝着右手边的天汉桥行去。
此时天汉桥上已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来回走动,现如今若是没有金妖滋扰,天汉桥一带定然已经热闹非凡。
桥上桥下,仍旧积雪遍布。
但因着天气逐渐暖和起来,已经开始大片大片的融化了。
冻结了的江面尚且未开,凑近处看去,只见江内有鱼儿嬉戏畅游。
武松将身子斜倚在桥梁上,高高抬着头,任由微风拂面。
李瓶儿深吸一口气,道:“这一整段时日以来,天气始终寒冷,每日大雪不停的下,冬天终于结束了,嘿嘿!看来也该着手办理很多大事。”
武松点头道:“家里面的财富堆积如山,也是时候将盘过来的几间店面梳理出来用于经营买卖了。”
李瓶儿道:“每一间店面里都该雇佣许多工人来,咱二人多半时候大可当个甩手掌柜,官人你也知道……知道……咳咳!”
李瓶儿说着说着,突然咳嗽起来。
武松紧皱眉头看着她,见她甫一狂咳起来便是不止,咳得她娇躯颤抖,咳得她连眼泪都流出来了。
武松忙是将她搂住,轻轻拍打她的背,问道:“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咳嗽起来?”
李瓶儿轻轻摆了摆手,仍旧是一再狂咳。
她一连狂咳半晌,最后被武松搀扶着坐到桥边,这才逐渐缓了过来。
她虚弱着道:“我也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就感觉体内有一股浓痰似的,怎么咳也咳不出来,憋着好生难受。”
武松颇有些紧张的问道:“除此以外呢?还有什么感觉吗?”
李瓶儿若有所思地道:“除此之外嘛……啊呀!反正就是禁不住的咳嗽,咳少了呢,就感觉痒,咳多了呢,还感觉疼。”
武松也没将这一节放在心上,以为只是天气换季所致,让郎中给李瓶儿开出两副药来喝下去也就是了。
李瓶儿甚觉奇怪,按说她以前从未有过这样的症状出现,怎么这两日总是狂咳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