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心下一震,想来罗紫兰究竟该是多么的城府极深!
她早不露面晚不露面,偏生等到武松和李贤佑二人缠斗已久,都已耗尽对方最后一丝的体力之时再行现身。
再行将武松和李贤佑二人一网打尽。
此事发展到现在,武松一改先前对康王赵构那伟岸形象的印象,打从心底认为赵构这人未免太阴险卑鄙。
先前他在暗中偷听罗紫兰及其手底下的三名男弟子在房内谈事,不得不说,此事他做的未免不道义。
但自这之后,放火烧毁案馆阁也好,李贤佑也罢,《伽蓝经》也罢,通通都和他没有半分干系。
然而赵构却在暗中将他与这几件事情牢牢地绑定在了一起。
甚至秘密派人不安好心地给李贤佑通风报信,使得李贤佑对他怀恨在心,想要取了他性命。
现如今说什么也都晚了,武松只得认栽,毕竟他遇到了赵构这个难缠的恶魔。
此刻,只听得李贤佑干笑数声,旋即说道:“我的这些子子孙孙们都被你乱箭射死,你忽然从竹林里冲出来向我索要《伽蓝经》。”
“罗紫兰啊罗紫兰,咱两个人毕竟也是老相识了,难道你就不了解我的脾气秉性?”
罗紫兰冷笑一声,随即将脚用力踩在李贤佑的胸口上。
冷声说道:“我管你三七二十一的?现在你不将《伽蓝经》交出来,待会儿在康王面前你可就吃不了兜着走!”
李贤佑张了张嘴,一时间也是无话可说。
于是这般,罗紫兰率领一众士兵将武松、庞春梅、李贤佑,及七名幸存下来的太监一并带回到茅草屋里。
武松等三人甫一被士兵推进茅草屋中,武松便看见坐在榻上满脸阴鸷神情的赵构。
武松咬牙切齿地道:“欺人太甚!实在欺人太甚!岂有此理,你既已经答应了我,兹要是我能够帮助你将清河县的案馆阁放火烧毁,你便会将我的伙伴放了。”
“案馆阁一事,你扪心自问,我也算是办的漂亮吧?我带着我的伙伴正行在回清河县的路上,却险些惨死在我五姐夫手中,你到底如何给我交代!”
赵构一面听着武松气急败坏的咆哮着,一面轻轻点头,甚为镇定地从榻上走下。
他一路走到武松等三人面前,拿眼睛一扫,将武松和庞春梅二人略了过去。
武松对他的连声质问仿佛就像是对着空气述说一般,赵构压根不理武松。
赵构的双眼目光定格在李贤佑的脸上,此时罗紫兰猛然一脚踢在李贤佑的背上,李贤佑一声惨叫,登时摔了个狗啃屎。
赵构缓缓蹲下身来,聚精会神地死死盯着趴在地上狼狈不堪的李贤佑。
“李公公,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可说?”
赵构的声音里无一丝情绪,他整个人就仿佛像是一尊行尸走肉那般。
语气机械,神情可怖。
李贤佑虎躯一震,这时他方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两日偷偷给他暗中报信的人其实全部都是赵构派来的。
亏得他今日率领一众子子孙孙半路对武松围攻堵截,企图将武松的性命给取了。
只怕是自己从始至终都被康王赵构耍得团团乱转。
李贤佑难免一阵苦笑,艰难地转过头去,看向武松,咬紧牙关道:“武……武松!看来老夫究其一生都难以逃出这修罗场了!”
武松耳听得李贤佑如此大发感慨,心下骇然。
遥想先前李贤佑刚是回到清河县时,知县大人李拱极率领县衙内部的一众相干人等在府上大摆宴席,恭迎李贤佑大驾。
其时,酒过三巡,李贤佑又对武松很是欣赏,画匣子难免打开了。
当时李贤佑端着酒杯告诉武松:“武都头,论年纪嘛,我比你大了十岁也不止,我这大半生走过来,年年月月如履薄冰!倒是体会出了一条人生至理。”
武松笑道:“还请李公公明示。”
李贤佑凑近至武松面前,满脸苦笑道:“武都头,这人间便如同是一方巨大的修罗场,每个人深陷在其中,脱不开身。”
眼下,武松亲耳听着李贤佑在康王赵构和罗紫兰面前如此大发感慨。
今时今日所述之言虽然与那一日在酒桌上并无二致,然而感情和心态已全然不同。
彼时,李贤佑尚且还能够以一个局外人之姿,向武松衷心相告。
然而此刻李贤佑千分痛苦万分绝望,口口声声说着究其此生都难以逃出这修罗场了。
武松心中一紧,连忙转头看向高高在上的康王赵构。
令武松感到匪夷所思的是,康王赵构从小在深宫大院里长大。
他整日里与妇人为伍,却又如何培养出这样一副铁石心肠万分冷血的人格来?
武松对于康王赵构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只知道康王赵构是大宋徽宗皇帝赵佶的第九子,同时间赵构也是南宋的开国皇帝。
根本不知道康王赵构的童年因母不受宠幸,在宫中受尽排挤,遭尽冷落,体尝遍人世间万种辛酸苦辣。
时年才不过十九岁的赵构,内心却已经与一个饱经沧桑花甲之年的老朽没有多少分别了。
此时,赵构冷冷地道:“李公公速速快说,《伽蓝经》真本被你藏在何处。”
李贤佑也算是豁出去了,艰难地从地上爬起身来。
安然站在赵构面前,咬牙切齿地道:“康王,老奴与你也算是有很多年的交情了,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原来你是这么狠的一个人。”
“老奴在你手中不过仅仅只是一枚棋子,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今日我和武松斗了个两败俱伤,再无半分还手之力,你便开始向我讨要《伽蓝经》的真本。”
“看来康王您仅仅只当一名亲王未免太过屈才了,嘿嘿!太子之位该由您来坐才是。”
罗紫兰当即大发雷霆,按住李贤佑便要拳打脚踢。
赵构面不改色的伸出右手来,示意罗紫兰闪退到一旁。
“李公公,其实你说再多都没有什么用处,本王唯一所图便是《伽蓝经》的真本。”
“你自己也说了,你与我也算是有很多年的交情了,我的为人你应该比较清楚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赵构的目光无比深邃,仿佛神功盖世的李贤佑在他面前,不过是一只任人宰割的病鸡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