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知道邪盟的人,就在身边,却只能装作不知,无法联系。
这种感觉,就好像拿着一把钥匙,站在邪盟的门口,却不找到『插』孔在哪里。
好憋屈。
于是,我趁着水修和宝宝玩跳棋的功夫,偷偷溜去了何绿水的屋里,想求她,帮我联系邪盟。
绿水是被我吵醒的,她脸上,还带着没睡醒的『迷』蒙。
卷帘似的长睫微微一颤,万种风情便从眸中流淌而来。
她听完我的来意,在床尾走了几步,抻了抻自己身上丝绸的睡衣,把一头长发随意的拢了一下,板着脸,拒绝了我:“不行。”
“绿水姐,你就帮帮我吧,我不让你出面,我自己去和邪盟谈,好不好”我跟在她身后,连撒娇带耍赖的求她,就差,地上打滚了。
她转身看我一眼,还是摇了摇头,说:“丢丢,我跟你是好姐妹,但是,即使是对我的好友,我也不能透『露』,邪盟的所在地。”
她的话说得挺绝的,但凡要还有点骨气的,就该摔门嘤嘤嘤,泪奔而去。
但是我秦丢丢是个丢脸惯了的。
“绿水,求求你了,我真的很想把酒店做起来,你不也还用菜谱入了股吗”我低下头,拿出平日里见到的,师傅那套耍赖的本事,用力眨眨眼,硬生生挤出几滴眼泪来。
他们都入股了啊,我赚钱,就是他们赚钱,帮我就是帮自己啊,对吧,对吧
绿水叹了口气,旋身坐在床沿,抬头看着我,平静地,跟我解释:“丢丢,不是我不帮忙。
自古以来,妖精鬼怪这一类,就被人称为异类,双方几乎是无法共存的,不是你杀我,就是我灭你”
绿水挑开窗帘,看着下面的重重黑暗,给我说起了她的理由。
妖鬼一类,天生属阴。
吃人,那是妖鬼的天『性』和本能,就像我们人类吃万物。
都是理所当然的事。
虽说,可以通过修正法来控制这种本能,直到渐渐洗除,但是,真正能控制住自我的妖,并得大道的,少之又少。别说人不信任妖和鬼,就是邪盟自己,都不可能去完全阻止这些事,只能控制在一个人类和妖鬼都能接受的范围。
而且不止妖鬼吃人,古往今来,人也一直在害妖鬼。
妖的皮肉和内丹,吃了之后可以助长修行。不少修道的人,会抓了妖回去炼丹炼『药』。甚至修道人的丹『药』方子里,就有不少,主材就是妖的骨血内丹。
即使,不用妖鬼制丹『药』,很多修道者,而也会把妖鬼炼化成武器,或者,收为仆役。
“丢丢,你们和龙爷斗了这么久,看到了刘新丰他们,看到了龙爷抓龙,还不明白吗”
“我们,天生就是敌对。”
她的话,像一记重锤,落在了我的心上,敲得我心神震『荡』。以前经历的那些事件,如同一幅幅画卷,在我面前展开。
被自己成为小鬼的儿子亲手杀死的人类母亲。
被人抓起来害死炼制而成的役鬼。
捉鬼捉妖的术士。
吃人害人的恶鬼。
我为滥杀的人或是异类愤怒,我为那些可怜的人或是异类同情,却从未往深处关注两方的本质。
这样一个完全不了解大家的我,难怪他们不信任。
也就突然明白了,他们给我菜谱,并不是为了赚钱,还是真心拿我当朋友,怕我亏钱,心里难过,可是我却
心头,一股浓浓的愧疚,涌了上来。
何绿水还在继续说下去:
“而且,妖怪和鬼类,和人族不同,天生繁育就很困难。
不是每个人死了,都能成为行走人间的鬼修。
而普通的物种想要成妖,至少需要五百年的修行,才能修成了人形。
不像人族一出生,仅凭是人胎,就能领先其他物种,五百年的修行。所以,总体实力上,还是邪盟比较弱。
如果,我给了你邪盟的联系方式,你说动邪盟的人和你合作,甚至来这个酒店住宿,那么很快,这个酒店,就会变成灵盟的狩猎场。
丢丢,你说,我能帮你,介绍你和邪盟认识吗我能推我自己的族人,入火坑吗”
绿水说完,垂下了眼。她脸上的神采隐去了很多,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满是疲态,再不是平日里,那个艳绝的花妖。
我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而绿水她,缓缓地伸出手,冲着门的方向,做出了一个送客的手势。
我走出她的房间,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她的屋门,每一个缝隙处,都贴着符咒,封的严严实实。在屋里的时候,我也看到了,很多很多,防护的符咒,还摆着很多盆可以立刻变成武器的,爬在墙上的藤蔓。
曾经我以前,那是她的爱好,生活在植物多的地方,才舒服。
现在想想,其实怀素素那里,也是这样的布置。
其实她们一直都很小心地,保护着自己,只是我,心太大,从来没有往这个方面去想。
好像,这条路彻底的断了。
我以为自己,可以独挡一面了,结果,最后还是个大挫货。
强烈的抑郁感,像厉鬼附体似的,缠绕在我心上。
就算是回到我自己的房间,对上宝宝那张可爱到爆的包子脸,都没能将我从灰暗的心情里拯救出来。
勉强打着精神,陪小朋友进行了一场激烈的枕头大战,又说了个睡前故事,把他哄睡着后,我整个人放任自流地缩在了厕所的落地窗前种蘑菇。
无意识地扣着玻璃,看着楼下,万千灯海里,形状诡谲的黑暗,想着何绿水疲倦的脸,心里越发觉得难过。
不仅是为了我的自以为是。
也为了,我的受挫。
难道,我真的是什么都没有办法办成的笨蛋吗
将头埋进膝盖里,让眼泪和哭泣声,被黑暗掩盖。
“丢丢。”
不知道何时,水修来到了我的身边。他强硬地,捧起我闪躲的脸。
我垂着眸,不敢看他,心里尴尬的要死。
都说已婚女人,偷哭要是不想被老公发现,最好的家庭藏匿场所是厕所,我却忘了,我这个老公,是会穿墙的。
我现在的样子肯定挫透了。
我不想让他看到这么失败无能的我。
可是一看到水修,我的眼泪就更加无法控制了:“水修,我是不是特没用”
“不会。”他熟练地,用丝绢替我擦着眼泪,眉目里是习以为常。
真不愧是我老公,这么违心的话,都能毫无障碍的说出去。
我瘪瘪嘴。
他弹了一下我的额头,把我一把拉起来:“走。”
“我们上哪儿去啊”
“厨房。”
酒店的厨房在二楼,我们一路乘坐着电梯,往下走。
为了营造温馨放松的环境,一路上的灯,都是昏黄而温暖的。
淡金『色』的光,将水修透着冷冽清俊的脸,柔化成一首午夜梦萦的诗。顺着他向上翘起的睫尖,跃进黑眸里,汇成一片星星点点的暖洋。
我哭着哭着,就被他的侧脸,『迷』住了,然后看呆了。
“啪”
水修在墙壁上一按,光线强烈的日光灯,瞬间照亮了整个厨房。
每天酒店的工作结束后,员工们都会很好地打扫厨房,厨房的朱红『色』的地面上,因为还没干透,还盈盈地泛着水光。
水修挥手变了一套厨师工作服,而后弯下腰,从柜子里,抓出一袋低筋粉。又找出了一些鸡蛋,黄油,还有糖,然后又拿了裱花袋等等。
我的立刻怦怦跳了起来,血『液』开始朝脸上奔涌而去。
这是
“我白天,和厨师学了如何做蛋糕。”水修拿出个牛『奶』锅,打开了灶头,热起了黄油。
我没想到,我随口一个感慨,他都会这么认真地放在心上,心就像是被人泡在了温糖水,又甜又舒坦。
“我,我能,帮什么吗”我激动的,整个人都有点结巴了。
水修想了想,从底下柜子里,掏出来两个小盆,让我帮他把蛋清和蛋黄分出来。
而他,就在那边认真地将低筋面粉和黄油搅拌在一起。
“丢丢,邪盟的事,你不要太着急了。事情是一步步做的。就像做这个蛋糕一样。”顿了下,他补充道,“肯定会遇到一些挫折,我看着书学了一次,没学会,又跟师傅学着做了一次,才做好。”
我打鸡蛋的手一顿。我跟学校门口的老板娘,学了半个学期,也没会做蛋糕啊
我觉得我所剩无几的自信心,在水修“牺牲自己高大形象”的安慰中,被刺激地又缩小了一圈。
“给我一个全蛋,再给我5个蛋黄。”他接过碗的瞬间,眼尾匆匆扫了我一眼,转而给萎靡状态的我,又安排了一项新任务,“丢丢,你把你手里的蛋清,加上几滴柠檬汁和大约一克盐,打到粗发泡,再加糖,打到中发泡。”
我听得头发懵,没想明白才“粗发泡”“中发泡”怎么回事,水修又补了一句:“用手打的会好吃些,朝着一个方向打。”
我伸向柠檬的手一缩。
这么复杂,我肯定做不好。
“我不行,我还是别添『乱』了。”
“丢丢。”水修近乎叹息的,喊了一句我的名字,“你不要否定自己。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打击很大,可是,大家并不是因为把你当敌人,而拒绝合作的。只要你能想出合适的办法,大家一定会帮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