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小茵和刘棠棣几乎是同时奔到罗伟身旁,凑在麦克风前。
一个用自己的五音不全汇入到罗伟的五音不全中,还厚着脸皮连跳带唱。
另一个则可以说是天籁之音汇入到魔鬼之音中,拯救了部分人的左声道。
刘棠棣并没有提前知道洛小茵的想法,可是他们选择了一样的方式来解除罗伟的尴尬。
其他同学之前被折磨得皱在一起的便秘脸,立刻如赦免了的菊花一般喜笑颜开。
罗伟苦笑着停止了歌唱,把麦克风顺手递给刘棠棣。
他明白两位朋友是在替他解围,不过内心还是会有点小失望。
一周前选了这首歌,就是想在洛小茵面前唱给她听。
暗恋太久是一种内伤,会让人逐渐消耗掉所有的自信。
今日一唱,让罗伟又一次感到非常的挫败,大概青蛙变王子的故事永远都不会在自己身上发生吧。
他情绪突然有些低落,恰恰此时明媚的六月阳光感应了他的心情,收起炙烤着大地的笑颜,拉出成堆的乌云遮挡这失意的少年。
没过一会儿,因为担心会下雨,而同学们都没有带雨具,大家陆陆续续回了家。
晚间的天气预报是父母们看的,年轻人从不关心天气,反正有的是时间,等老了再关注这样天气、节气之类的事。
洛小茵走到家门口,才发现自己忘了带钥匙。
小妹今天被爸妈带去大医院看病,因为小雪突然有一只眼睛的上眼睑耷拉下来,像被马蜂蛰了似的,合不上也睁不开。
一开始,家里人以为小雪是不小心被什么东西蛰了,但三天过后还是如此,洛毅生和章玉华才有些慌,带着小女儿去市里的大医院看病。
洛小茵熟悉内外科的医学知识,但人体是个精密的器官,对于五官科的相关知识,因为平时用得少,所以她也不是很了解。
她原本也要跟着一起去,对于小雪的关心和爱护,她一点也不比父母少。
可是,爸妈让她在家里好好学习,说三个人去的话,来回买票坐车,一来一回要花不少功夫和钱,所以最终没有让洛小茵跟着去。
洛小茵左右瞧瞧无人,干脆两手扒着围墙的边,忽悠一下直接跳进了墙里。
她拍拍手,满意地看着门,哼,只要我想进,还没有能锁住我的门!
跳进院子,就听见隔壁房东两口子正在家里吵架。
参考以往他们吵架的吃瓜经验,洛小茵估计要不了十分钟,这两人就得从都市情感戏转移到精彩的武打戏上。
天上已经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很快就犹如竹筒倒豆子哗啦哗啦下起了倾盆大雨。
洛小茵没有办法,只能爬上窗台,用一片妈妈引火烧煤用的木片,划开窗户的插销,翻身跳进了屋里。
一个人呆在下雨天的屋里,倒也别有一番情趣。
窗外山色空蒙,雨打芭蕉;室内幽竹兰香,惬意睡觉。
洛小茵很想这么做,可惜,没有芭蕉和幽竹,房东那两口子打架彻底破坏了这份和谐意境。
房东那个小气的男人正在全力应对撒泼的老婆!
两个人丝毫不顾及别人的感受,全面展开十八般武艺,夹杂着各种国骂,将这浪漫的雨天变成了罗马斗兽场。
洛小茵不想听都不行,两家挨得太近了,声音逼真,画面也是如在眼前。
“你个死婆娘,把老子脸都抠烂了,我明天怎么出门!”
“臭狗屎,就你那张脸要它干嘛,早就没脸了。我当初瞎了眼才看上你!”
“你确实是瞎了眼,老子娶你这么个瞎眼的玩意······”
过去的人都很淳朴,尤其是农村,如果碰上两口子吵架,多半邻居们都会去劝架。
洛小茵没有任何去劝架的想法,恶人就要恶人磨,房东两口子经常找碴欺负洛家,就让他们狗咬狗一嘴毛好了。
可是这噪音,确实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不劝架的后果就是,洛小茵耳膜被各种污言秽语侵扰,她找了两块棉花,把耳朵塞了起来。
作用也不是很显着,她还是能听到旁边男女混合双打的声音,洛小茵头一次对自己耳聪目明的能力有些烦恼。
突然,她听到有人在敲门,而且是敲自己家门。
爸妈带钥匙了,况且这个时间应该还没有结束看病,因为路途比较远,说好的要到晚上才能回来。
洛小茵疑惑地去开门,拉着门把手却没有拉开门。
她拍了自己脑袋一下,瞧这记性,她不是翻窗进来的嘛,这门当然没有开了。
扭开门锁,门口一个人都没有。
洛小茵用手遮住额前的雨,探出身子看了看外面,一个少年拿着雨伞立在雨中。
白色的t恤,深蓝色的裤子,一张引人注目的侧颜,既不回头看她,也不说一句话。
雨滴啪啪打在他撑的伞上,平添了一抹忧郁的颜色。
“喂,你有什么事?”
对方应该能听见,却还是不回应。
“刘棠棣,你到底有什么事啊,再不说我可回去了!”
洛小茵对刘棠棣那天包庇安越,当着她的面就喝了安越的可乐那件事还耿耿于怀。
从那天后,他俩再没有说过一句话,直到今天朋友们聚会,才不得已在学校以外的地方见面。
看刘棠棣自始至终不说话,洛小茵火气也渐渐上来了。
还不如像隔壁房东两口子那样直接干一架,这么不声不响地来,来了又不说话,让人难以捉摸。
莫非那小子是因为那天的事情不服气,特意来戏弄她,挑战她的忍耐力?
一念至此,洛小茵翻了个白眼:“你有病吧,这么大雨过来跟我耍酷,小心你那高级的运动鞋。告诉你,这次我可不会替你刷!再见!不对,你这种人,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
说完,“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门外的少年仿似老僧入定,半天没有挪动脚步。
他看着那扇关住的门,双手紧握,身体簌簌发抖。
伞是完好无损的一把,可惜那雨却穿过了伞,滴落在他脸上。
那张本应该帅气无比清隽秀雅的脸上,一面光洁如镜,一面疤痕密布。
阿茵,你不要我了吗?
你是在嫌弃我丑陋的脸和残破的身体吗?
你不想再做我的主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