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兰芳社的崛起,让这个世界运行的轨迹发生了轻微的变动。随着兰芳社实力的不断壮大,葡萄牙人被缓慢而又坚决的从东方地区排挤出去,尤其是在兰芳社控制了马刺甲之后,葡萄牙人通往香料群岛的航道就已经被彻底切断了。要想获得香料、生丝、陶瓷、茶叶等东方商品,葡萄牙人唯有和阿拉伯人、古吉拉特人一样向马刺甲的兰芳社商社购买,而不是像过去那样独占垄断。此消彼长之下,威尼斯商人也没有像历史上那样被赶出东西贸易的大餐桌,共和国的经济情况比历史上要好上不少。显然,挖掘运河,将航路重新拉回到地中海符合威尼斯共和国和兰芳社的共同利益,而相对于法国、西班牙、奥地利、英国、荷兰这些正在兴起的集权国家,更接近一个城邦的威尼斯共和国对兰芳社的威胁要小的多,所以周可成将其下一步的计划中将威尼斯共和国作为己方的盟友也就是理所当然了。
对于这一任务的前景,夏洛克还是颇为乐观的。十六世纪的意大利在欧洲可谓是开风气之先河,近现代的主权国家体系就发轫于此地,尼可罗?马基亚维利的《君主论》公然声称政治的基础并非伦理道德,而是权力,君主最大的任务是增强权力,让统辖的国家利益最大化,君主的政治行为和伦理行为应该被分开,君主应该显得崇信宗教,而不是真的崇信宗教,因为宗教是维系社会的纽带。尼可罗?马基亚维利在《君主论》所说的这一切在当时的欧洲人眼里可谓是离经叛道,但在意大利上层社会里却是众人皆知的常识。只要有利可图,威尼斯人是不介意与异教徒结盟坑同样信仰基督教之人的,拜占庭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与这样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共和国建立同盟,只要有共同利益,不过是水到渠成。
最让夏洛克担心的是自己的宝贝女儿,依照犹太人的律法,丽贝卡未来的夫婿应该是从同族中选择。对于这一点夏洛克也早有打算,约瑟拉比的侄儿他就觉得很不错,虽然才三十出头,但在学问上已经在埃及的犹太人社群中闻名遐迩,眼看能够传承约瑟拉比衣钵非此人莫属。在夏洛克看来这是一桩天造地设的好姻缘,自己家有钱,而约瑟拉比掌握着犹太律法的精髓,世代传承拉比之位,在埃及犹太社群威望颇高,两家若是能够联姻,实在是互利互惠。
可丽贝卡对这位少年早秃的拉比并不感冒,态度颇为冷淡,夏洛克对于这一点倒是不是太在意,在他看来婚姻本来就和感情没啥关系的,反正小两口结婚后有的是时间培养感情。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就让夏洛克有些为难了:兰芳社的大军重返埃及之后,丽贝卡便多次邀请这些来自遥远东方的客人来自己家做客,有军官、有商人、有学者、还有工程师,不一而足。一开始夏洛克还十分高兴,在他看来如果能够拉近与这些强大客人的距离,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犹太人社群的发展都是颇有好处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夏洛克发现有点不对了,几乎每次邀请的名单上都有一个人的名字,而且安排的座位都与女儿不远,丽贝卡还对其特别热情,时间一久,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来。夏洛克打算把自己的女儿嫁给约瑟拉比的侄儿在犹太社群里是一个公开的秘密,很快,风声就传到了夏洛克的耳朵里。夏洛克在经过一番仔细斟酌之后,决定在前往威尼斯之前和女儿好好谈一谈。
“丽贝卡,坐下!”夏洛克指了指面前的扶手椅:“我马上要去一趟威尼斯,在去之前我有一件事情想要和你谈一谈!”
“好的,父亲!”丽贝卡乖巧的坐下:“是关于生意方面的事情吗?”
“不,不!”夏洛克为难的咬着嘴唇,考虑措辞:“是关于你的婚事!”
“我的婚事?”丽贝卡笑了起来:“父亲,您不是开玩笑吧?”
“不,这怎么是开玩笑?”夏洛克竭力让自己严肃起来:“我这次去威尼斯,谁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我只有你一个女儿,必须在出行前为你找一个丈夫,他可以保护你,让你的下半生有保障!”
“父亲!”丽贝卡被夏洛克的话语感动了,她保住父亲的腿:“主一定会保佑您,让您一路安康!”
“谢谢你,丽贝卡,不过主的意志无人能猜度,我们唯有接受和服从!”夏洛克笑道:“丽贝卡,你觉得哈姆怎么样?”
“哈姆?”
“就是约瑟拉比的侄儿!”
“他——”丽贝卡吓了一跳:“那个总是穿着黑衣服的秃子?”
“丽贝卡!”夏洛克的脸变得阴沉起来:“丽贝卡,在我家的屋檐下这样评价一位未来的拉比是不被允许的!”
“父亲,我只是说了实话,他的确总是穿着黑衣服,头顶也没有头发呀!”
“哈姆总是穿黑衣服是因为他还没有成为真正的拉比,不过这对他来说也没多远了;至于头发,男人最重要的不是有没有头发,而是有没有知识和智慧!每个人都知道哈姆能够把所有的经文倒背如流!”
“这个我承认!”丽贝卡笑道:“可哈姆能做的也就是背书了,可我家的书橱也能把他背诵的经文全装起来,书橱比他还多两条腿,难道我要嫁给书橱?”
“好了,不要狡辩了!”夏洛克发现自己无法在言辞上说服女儿,就打算用父亲的权威达到目的:“在我离开之前,你一定要和哈姆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