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海瑞吓了一跳,他方才就好像一个等待行刑的死刑犯,一直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但慕容鹉从头到尾始终没有提到谢文山是自己的属员这件事情,反倒是一块石头始终落不了地,神经始终处于紧绷状态,被杨博一问,自然是吓出了声。
“刚峰兄,你怎了么?是不是什么有什么不舒服?”杨博看海瑞脸色青白,难看的很,赶忙问道。
“海大人想必是因为伯仁一直瞒着他圣上的事情而着恼呢!”周可成笑道:“伯仁,还不过来向海大人道歉?”
“是!”吴伯仁走到海瑞身前,深深的鞠了一躬:“伯仁行事孟浪之处,还请海大人恕罪!”
“罢了!”海瑞的神色有些古怪:“我当时不在京城,圣上的事情也不宜让太多人知道,伯仁这么做倒也有他的苦衷!”
杨博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他目光转向周可成:“大王,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周可成笑了笑:“本来我已经辞官,回到封地静养,朝中之事是不好多说什么的!但既然杨大人问我,我也只好随便说两句,若是不对的地方,还请诸位大人包涵。”周可成稍微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首先谢犯应该如何处置,这个就由三法司来裁定,我对刑律方面不是很清楚,就不乱说话了。但有两件事情我想先定个调子:第一、这个案子的真相照我看就不要公布出去了,就控制在我们几个人范围内就好了,不然有损天子的颜面,也有损大明的威名。杨大人,你们几个觉得呢?”
杨博与另外两个阁臣交换了一下眼色,最后还是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好,既然杨大人已经同意了,那烦请诸位与我一同在神前立下誓书!镰成,这个誓书就由你来写吧!”周可成突然叫到了儿子的名字。
“是!”早有准备的中臣镰成飞快的写好誓书,又从外面取来香烛牌位,周可成第一个带头在牌位前跪下,先焚香跪拜立下绝不泄露案件真相的誓言,又在誓书上写下自己的名字,画押,然后起身,目光转向杨博,其意显而易见!
杨博没奈何,只得走到神牌前焚香起誓,然后在誓书上写下自己的名字画押,随即是两位阁臣、海瑞、吴伯仁,以及其他人。当所有人都焚香起誓,写下誓书后。周可成将所有誓书收起,笑道:“很好,大家都起了誓言,那下一件事情就好说了。杨大人,你是首辅,现在圣上这个样子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依照旧例,若是天子年幼无法亲政,当由宰辅代之,诸事向太后禀告!”杨博答道,目光冷冷的看着周可成。
“嗯,杨大人说的不错。不过本朝眼下没有宰辅,圣上之母也早已过世了!”周可成笑道:“杨大人这办法虽然好,恐怕却没法用!”
杨博耐不住性子,冷笑道:“这有何难,就由大王您代天理政不久成了,何必还这么麻烦?”
周可成摆了摆手,制止住部下的反驳:“杨大人,你不必担心这个,周某人还是有自知之明的,那个位置我坐上去就是放在炉火上烤,没有半点好处。名正而言顺嘛!这件事情无非有两种情况,圣上的病能不能恢复,如果能恢复自然万事大吉,如果不能恢复,那就要考虑谁继承大位的问题,杨大人觉得我说得对不对?”
杨博现在也明白周可成的打算了,他这个首辅乃是朱载垕任命的,只要朱载垕还在帝位上一日(哪怕这个皇帝连话都说不清),那除了天子本人就再也没人可以用合法的手段把他弄下台,而一旦帝位易主,那一朝天子一朝臣,朝政上的大洗牌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了。这么一来,确保朱载垕的帝位就等同于确保杨博自己的首辅之位,想到这里,杨博索性来个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
“杨大人不说话了?”周可成笑了笑,目光转向剩下两名阁臣:“那二位大人觉得对不对呢?总不能也不说话吧!”
那两名阁臣交换了一下眼色,一人大着胆子道:“大王,您方才说如果圣上不能恢复,那就要考虑谁继承大位。这个我也赞同,但问题是大夫也不能保证圣上永远不能恢复吧?如果天位易主之后圣上又恢复过来了,那我等又如何自处呢?”
“你说的倒也有道理!”周可成笑道:“那要不这样,我们先立太子,如果三个月后圣上的状况还没有好转,就先以太子监国,这样也有一条退路,诸位以为如何?”
听到周可成这么说,杨博等人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周可成笑道:“太子的事情反倒是简单了,圣上只有一个儿子,也没有什么好选的。杨大人,你是首辅,又是文章大家,就先草诏吧!”
“这个——”杨博期期艾艾的说:“大王,您说的该不是那个孩子吧?当初圣上连封他为王也不肯,如何肯封他为太子?”
“此一时彼一时嘛!”周可成笑道:“杨大人你是怕圣上恢复过来责怪你?要不这样,今日在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在诏书的副本上署名,将来就算圣上恢复过来,也不会只找你一个算账,如何?”
杨博看了看屋内之人,心知自己今晚如果不肯草诏是肯定出不了门的,只得叹了口气:“罢了,我草诏便是!”他的确是当世文章大家,不过半响功夫,笔不加点便将诏书起草好了,周可成取过来一看,只见骈四俪六;锦心绣口,不由得点头赞道:“这等事,非杨大人不能。其实你也不必太担心,太子将来若是能继承大位,知晓今日故事,最感激的人除了杨大人你还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