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天子在外头过夜,你身为侍卫大臣竟然都不管?”杨博大怒道,他刚想再说些什么,突然听到外间一阵惊呼声,杨博回头一看,只见从外间进来一十余名铁甲军汉,当中簇拥着一人,身着锦袍,腰挂宝刀,面沉如水,正是户部侍郎吴伯仁。
“吴相公,你竟然敢带兵擅闯文渊阁?你这是要造反了吗?”杨博大声喝道。
吴伯仁没有理会杨博的呵斥,目光转到静音的身上:“道长,圣上那边我已经派人去了,孺子也已经护送入宫了,申王那边我也派人去告知,最晚后天早上,就会有兵前来,你无需担心!”
“吴伯仁!”杨博见对方根本不理会自己,更是大怒::“你竟然敢召外兵入京,你还有没有把老夫放在眼里,有没有把大明放在眼里?”
“杨首辅!”吴伯仁终于对杨博开口了:“圣上身体这样了,我是害怕有宵小之徒想乘机胡作为非,祸害大明江山。所以我才请申王领兵入京,为的就是震慑群小,保大明的江山,莫非你觉得这么做不对吗?”
“吴伯仁你该不会忘了吧?本朝旧例,未有圣旨,藩王不得入京,更不要说领兵入京了!你眼里还有规矩吗?”
“杨首辅,圣上这个样子还能够下旨吗?你干脆就说一切都由你说了算好了!”吴伯仁冷笑道。
“圣上现在身体如何还没有定论,再说,如果圣上身体有恙,本官身为首辅,不由本官代理国政又应该由何人?”杨博怒道。
“当然是申王殿下!”吴伯仁冷笑道:“当初圣上南逃,身边只有静音道长一人,若非申王殿下起兵靖难,哪里还有今日?如今圣上身体有恙,当然应该由申王殿下来代理国政!”说到这里,吴伯仁目光转向静音:“道长,你是圣上的身边人,应该最清楚圣上的心意,你觉得呢?”
静音看了看杨博,又看了看吴伯仁身后的铁甲卫士,毫不犹豫的溜到了吴伯仁一边,低声道:“自然是申王殿下!”
“你——”杨博怒道:“好你个趋炎附势的恶道,照我看圣上是被你们两个串通害了!”
“杨大人,就算你是首辅,有些话也不是可以乱说的!”吴伯仁的脸色顿时变得阴沉起来,他挥了一下右手,冷声道:“来人,将杨大人带到厢房,冷静一下!”
话音刚落,吴伯仁身后的铁甲卫士们便一拥而上,将正破口大骂的杨博推搡到了文渊阁不远处的一间库房里。静音这才小心翼翼的问道:“吴相公,你怎么知道圣上出事了?”
“很简单,因为那几个女人本来就是我安排给圣上的!”
“啊!”
“别瞎想!”吴伯仁一把抓住几乎瘫软的静音:“我也没想到会闹出今天这事,只是想让圣上玩的高兴点,少给我们惹麻烦,真没想到他的身子骨这么虚,喝点酒和几个女人昏天黑地就成这个样子!”
“吴相公,请恕贫道直言,圣上的身子骨其实还过得去的!”静音低声道。
吴伯仁敏感的察觉到对方话中有话,赶忙问道:“道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静音咬了咬牙,低声道:“照贫道看,圣上的身体即便是酒色过度,也不至于弄成这个样子!”
吴伯仁一愣,旋即便笑了起来:“道长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是我背地里下的手吧?荒唐,当真是荒唐,就算张经和魏了翁去职,申王也不至于用这种诡计来害圣上吧?得不偿失嘛!”
“贫道也觉得申王殿下不至于会做出这等事,不过殿下的手下人就不至于了!”静音低声道。
“比如说我是吗?”吴伯仁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很好,那我还真的是欲辩无言了!”
“其实也不会,只要能够查到真凶,吴相公自然就能洗清自己了!”
“这倒是!”吴伯仁点了点头:“那这件事情就只有交给道长你了,请你一定要查清背后的真凶是谁,洗清我和你的罪过!”
听着屋中传来断断续续的女人抽泣声,谢文山意识到自己闯大祸了。
几天前,他打扮成卖菜人混进了别业,然后在柴房里躲了起来。在当天下午,他亲眼目睹到一顶顶轿子装着一个个美若天仙的女子来到这间别业,其中颇有几个自己熟悉的面孔,却都难得一亲芳泽。而这些在秦淮河畔、江南士林艳名高帜的美人儿,却一同来到这间别业,等待一个男人的玩赏。极度的妒忌迅速冲垮了谢文山的理智,让他下了一个恐怖的决定——那就是向这个贵人下毒,一来可以泄怒,二来也可以借机报复嫩娘。既然是这样,那就不能用普通的毒药,而必须使得被下毒者中毒后的症状不像是中毒,而是在男女激情中突然病症发作。熟悉药性的谢文山回去后配好了药剂,并在那个贵人的酒肴中下了毒。幸运或者不幸的是,别业的厨房并没有严密的看管,谢文山的计划成功了。正当他准备好好的欣赏嫩娘的绝望时,闻讯而来的大队人马让谢文山意识到自己踢到马蜂窝了——这次的麻烦好像惹得太大了。
“把所有人都单独看押,确保他们的安全!”静音的声音有些沙哑,但慕容鹉在看了对方出示的腰牌后,立即执行了命令。
“圣上现在的情况如何?”静音问道。
“很不好!”慕容鹉低声道:“神志还清醒,但行动和说话都很艰难!”
“嗯!把昨晚的残酒杯盏都拿过来!”
片刻后,静音就看到了杯盏和残酒,他小心的嗅了嗅酒,又舔了几滴,感觉不到有什么异常,不过他也知道任何毒酒要想生效都必须要到一定的剂量,这么几滴酒是不会起作用了。他想了想,沉声道:“先甄别别业里所有人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