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祖说的是!”张端正想再替吴伯仁说两句好话,却听到黄锦冷声道:“他既然这么有心,想必也不会忘记你吧?”
听到黄锦的问题,张端双膝一软顿时跪了下去,这一瞬间脑子里已经闪过上百个念头,最后还是决定说实话,他磕了个头道:“回禀老公祖,吴相公确实也有给属下留一份,与您那份相距不远!”
黄锦冷冷的扫了张端两眼,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起来吧!咱家也不是不明情理的人,岂不知道皇帝不差饿兵的道理?该拿的你就拿着,只是心里却要明白了自己到底是哪一家的!”
“是,属下明白!”张端吐出一口长气,站起身来。黄锦又吩咐了两句,便端茶送客了。张端出了门上了轿子,才冷笑了一声:“老家伙又在敲打我,早晚有一天会和你算一算这些年的老账!”
天津卫。
“吴相公!北京张端有信过来了!”
“嗯!”吴伯仁从李真手中接过书信,一边拆信一边问道:“码头那边有送银船的消息吗?”
“相公,您也太急了!”李真闻言笑道:“从金山卫到天津卫就算是顺风顺水也要十四五天,算起来送银船至少还要三四天才到呢!”
“这倒是!是我糊涂了!”吴伯仁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相公是何等人,操心的都是大事,这些小事有属下就够了!”李真笑道:“其实相公您也不必太着急,那些田产除了咱们也没有别人能买,敢买,先拖上几天压压价其实更好!”
“不错!”吴伯仁满意的点了点头,自从他北上以来,这个李真就在自己麾下奔走,处事精明干练,又知晓自己的本分,不该说的一句话不说,不该做的事情一件不做,让自己这个上司用的顺手之极。这李真的心思吴伯仁也明白,无非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更上一层楼,所以才这般卖力。不过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当下属的奔走逢迎是分内之事,那做上司的提拔栽培难道就不是了吗?反正也就是在周可成面前提上一句的事情,这个好人何必不做呢?
吴伯仁一边想着心思,一边翻看张端的来信,正如他预料的那样:购买伪产的事情通过了。吴伯仁暗自吐出一口长气,将信笺纳入袖中,却看到吴伯仁还站在原地,双手下垂,低着头。吴伯仁意识到对方恐怕是有什么话要和自己说。
“李站长,你有什么事情吗?”
“相公,属下确实有一件极为要紧的事情要向您禀告!”
“极为要紧的事情?”吴伯仁皱起了眉头,他知道李真不是不知轻重之人,他口中的“极为要紧”就是真的“极为要紧”,绝不会有夸大之辞。吴伯仁点了点头:“我们到凉亭去说吧!”
“是!”李真跟着吴伯仁走到后院的凉亭,由于是冬天的缘故,后院里原有的草木都已经凋零,凉亭里的视野十分开阔,周围二三十米没有遮挡物。吴伯仁找了个圆石凳坐下,道:“你可以说了!”
“是,属下前天收到通州那边传来的消息,说那边的存粮最近下降的很厉害,已经有三分之一的粮仓已经空了,这可是百余年来绝无仅有的事情!”李真压低声音道:“属下得知此事后,立刻派人前往通州仔细打探,这是打探的结果!”说到这里,李真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来,双手呈给吴伯仁,上头记录的是通州数十个粮仓存粮的数字,空仓用朱笔标出,仿佛人血触目惊心。
“你做得很好!”吴伯仁兴奋的点了点头:“你马上抄录一份,然后用最快的信鸽发到南京去!”
“属下明白!”李真却没有离开,而是继续说:“今天早上,顺天府里我们的内线传来消息,据说要从城里疏散一批人出去!”
吴伯仁立刻反应了过来:“你是说这是因为缺粮?”
“属下已经让他们加紧打探,应该两三天内就会有确定的消息!”
“嗯!你做的很好!”吴伯仁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如果兰芳社多有几个你这样的人才那就好了,等我这次回南京,一定会在大都督面前举荐你!”
“多谢相公栽培!”李真赶忙跪下磕头谢恩。
“你不必谢我!”吴伯仁将李真扶起:“将来你尽心办事便好了!”
“相公之言,李真一定铭记在心!”李真赶忙道:“其实我今日来找相公,却是还有一件事情!”
“哦,什么事情?”
“属下想要火烧通州!”
“火烧通州?”吴伯仁双手微颤,他立刻明白了李真的意思,眼下京城里已经是人心惶惶,前线战事的失利、对勋贵外戚逼捐大狱已经将这个政权逼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徐阶李春芳还能够勉强维持的原因无非是两厂一卫特务机关和军队的支持。而如果通州粮仓被烧,部署在北京周围正在编练的新军必然不得不分散到能够提供粮食的地区,这个政权最后的支柱也将不复存在。而兰芳社只需要从海上派出一支先遣队占领天津卫,就可以不战而下北京。
“京城缺粮,通州粮仓如此重要,难道徐阶他们没有防备?”吴伯仁问道。
“回禀相公,通州那边的确是戒备森严,但是当地漕帮的势力盘根错节,始终有我们的人在里面!”
“嗯!”吴伯仁点了点头,由于全清道长的缘故,兰芳社与罗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漕丁原本就是罗教最主要传教人群,李真在京津地区经营了快十年,各种关系人脉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