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黄锦便急匆匆的赶到文渊阁,屏退了旁人之后,他便告诉当值的徐阶一个惊人的消息,北镇抚司昨天在京城查获了一次针对他与李春芳的刺杀阴谋,刺杀者十分果决,在发现自己被包围之后立刻纵火自焚,由于火势极猛烈,北镇抚司的番子扑灭不及,只在火场发现了二十余具尸体和被大伙烧的面目全非的金银和铁器残骸,那些应该是刺杀所用的武器和资金。
“有人要刺杀我和李尚书?”徐阶的脸色顿时变得阴冷了起来:“是南边周可成的人?”
“应该不是!”黄锦摇了摇头,他从袖中取出两块已经被烧成黑色的金属锭,放在桌面上:“这是在火场中发现的,经过勘验应该是西南来的朱提银!”
“朱提银?西南来的?”徐阶脸上闪过一丝疑色:“黄公公你的意思是?”
“幕后的指使者现在还无法确定,我已经下令北镇抚司和东西两厂全力追查,同时二位相公身边的防卫也要加强!”说到这里,黄锦稍微停顿了一下:“从现有的情况来看,南边动手的可能性不大!”
“南边动手的可能性不大?”徐阶闻言一愣:“那还有谁?除了南边还有谁想要我和李尚书的性命?”
黄锦偏过头去,避开了徐阶的目光,望向窗外:“徐相公,这一点咱家却不敢苟同,照咱家看南边那位派人刺杀您和李尚书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反倒是某些人做这件事情的可能性着实不小!”
“某些人?”徐阶下意识的跟着黄锦的目光向窗外望去:“黄公公为何这么说?”
“很简单,周可成已经胜算在握!”黄锦沉声道:“杀了你和李尚书,京中必然大乱,对他来说反倒多生出些变数来!”说到这里,黄锦转过头来,目光炯炯的看着徐阶。
听了黄锦这番话,徐阶顿时一股无名火自冲脑门,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他冷冷的看了黄锦一眼:“那黄公公以为是何人要杀我和李尚书?”
“没有证据在手,咱家岂敢妄下结论,血口喷人?”黄锦笑了笑:“不过以常理推断,应该是要看您和李尚书得罪了谁了!”
听了黄锦这番话,徐阶险些笑出声来,手握北镇抚司和东西两厂两大利器说自己不敢血口喷人,这话说出去一定能笑死不少人。不过稍一深思便让徐阶也笑不出来了:能让北镇抚司和东西两厂都不敢妄下结论的人在大明实在是不多,自己和李春芳还得罪了的,答案可是呼之欲出了。
“黄公公的意思是宗室藩王?”徐阶问道。
“李相公,咱家可什么都没说呀!”黄锦笑了笑,旋即他向徐阶拱了拱手,笑道:“咱家还有公事在身,告辞了!”说罢便转身离去。看着黄锦离去的背影,徐阶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两下,突然低声骂道:“阉奴!”
虽然北镇抚司和东西两厂在明代文人的笔记小说的名声很臭,但不可否认的是作为特务机关,他们的工作效率是一流的。由身兼掌锦衣卫事,提督东西两厂的司礼监掌印太监黄公公的亲自坐镇,两厂一卫从上到下的连轴转,侦骑四出,只用了两天时间便把先前下令处死焚毁的线索给重新连起来了,事实证明北镇抚司一开始的判断是正确的,这次刺杀的幕后指使人的确有蜀王、周王、鲁王,除了他们三人之外还有京中的几家勋贵。
“很好,你们做的很好!”黄锦看完了呈上来的案卷,干瘪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京中那几家勋贵控制住了吗?”
“回禀督主!”掌管此案的锦衣卫千户钱谦低着头:“未经您的同意,卑职哪里敢动手,不过那几家勋贵的府邸和城外的庄园都已经派人监视住了,只要您一声令下,便可以将其全部拿下!”
“嗯!”黄锦满意的点了点头:“你亲自去盯着,等我的命令!”
“是,督主,卑职立刻就去!”钱谦磕了个头便躬着身子离开了。
钱谦离开后,黄锦依旧坐在那张太师椅上,右肘托腮,双目半睁半闭,似乎睡着了又似乎醒着想事情,旁边侍候的千户和大档头们也不敢催促,只得屏住呼吸耐心等待。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黄锦突然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呢?”
“回禀厂公,现在刚刚过了午时!”
“过了多久?”
“大约过了一刻钟!”
“过了一刻钟?”黄锦双眼突然完全睁开了,凶光四射:“那岂不是距离行刑的时间已经不远了?”
天津卫。
张端小心翼翼的书信纳入怀中,突然对吴伯仁深深鞠了一躬:“吴公子,今后在下满门上下还要请您多多照应呀!”
“张公公何出此言!”吴伯仁笑道:“您有功之人,对于有功之人无论是圣上还是大都督都会记在心里的!”
“那就好,那就好!”张端连连点头:“哎,也不瞒吴公子,我当初第一次来您这里的时候心里还是惴惴,却没想到您是如此明理之人,若是早知如此,大伙儿又何必打这么一场仗呢?当真是何苦来哉!”
“如果不打这几仗你回来我这儿?”吴伯仁腹中暗骂,脸上却是笑道:“千金难买早知道嘛!不过现在也不晚呀?您说是不是?张公公?”
“不晚,不晚!”张端赶忙连声应道:“时间紧迫,那我就先告辞了,吴公子,下一次我们见面应该就是在北京了,那时还请吴公子光临寒舍,我们共谋一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