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斧刃劈开柳条、毛皮、肌肉和骨骼,将敌人的手臂卸下,与其同时,杀人者也被单刀劈砍了两下,但对手紧张之余连刀筋都没有对准,被选锋的双重铁甲弹开了。那汉子大吼了一声,挺起盾牌向人群冲去。
此时南军的士兵们已经随他跳上城头,他瞥见一人投出旋转的短斧,击中敌人的胸膛,那个倒霉蛋就好像被砍断了丝线的木偶,颓然倒下。
“干得好!”那选锋后退几步,背部靠着女墙,大口的喘息起来。披甲白刃战消耗的体能大的可怕,如果后面的人再晚来几个呼吸,他就会耗尽体力死在敌群里了。
“东主,看来淮安城已经拿下来了!”南军帅旗下,一名幕僚笑道。
胡宗宪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在他这个位置,可以清楚的看到南军的士兵如蚂蚁一般涌上城头,虽然有不少人被打落城头,但控制了两三处突破口,而且涌上城头的士兵在不断增多,如果守军不能做出足够凶猛的反扑,城破就是时间的问题了。他长出了一口气,沉声道:“拿酒来!”
话音刚落,一旁的幕僚赶忙送上一大杯兰陵酒来,胡宗宪也不让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拿奏稿来!”他放下酒杯,沉声道。
一旁的幕僚赶忙将早已拟好的奏稿呈到他的 面前,上面说赖天子威灵,将士用命,以及总督胡宗宪指挥有方,已经克服淮安府城,斩杀北贼若干,缴获粮饷器械无算云云,胡宗宪面无表情的看了一遍奏稿,觉得还行,只拿起毛笔,在奏稿前面“赖天子威灵”后面加了一句“大都督运筹帷幄”,然后低声道:“等破城之后再发吧!”
“是,东主!”
就在胡宗宪阅读奏稿的功夫,城头上的南军已经将几个突破口连成了一片,开始向最近的一座城门楼发起猛攻,双方都清楚一旦城门楼易手,那南军就可以打开城门,让城外的大军涌入,所以争夺战极为激烈残酷。几次南军都已经杀进城门楼里,又被守军赶了出去,堆积的尸体阻碍了进攻的道路,双方不得不先搬开尸体,清空道路,顺便让士兵们喘息一会儿以待再战。
“东主,照在下看第二阵的士卒已经有些疲乏了,为何不派遣生力军上前更替呢?”一名幕僚笑道。
胡宗宪没有说话,只是鄙夷的看了那幕僚一眼,有着丰富沙场经验的他当然清楚这是一个馊主意,因为第二阵的士兵们吃尽了苦头,眼看就要拿下破城的首功,如果胡宗宪这时候派出生力军更替,就会极大地挫伤他们的士气,说不定在更替的节骨眼上被守军逆袭,打出全面崩溃来。不过他并没有斥责这位明显没啥军事经验的幕僚,而是下令击鼓,让第三阵上前,在另外一段城墙开始登城,一来可以分散守军的注意力,二来也能激励第二阵的军士夺取城楼,拿下首功。
胡宗宪的策略很快收到了成效,在南军多点进攻下,很快淮安城的南门城楼就被攻下,源源不绝的大军从打开的城门涌入。胡宗宪长出了一口气,笑道:“把那奏稿重新誊抄一遍,发了吧!”
胡宗宪攻下淮安府的消息就好像一块倒下的骨牌,引发了一连串反应,从两淮到两湖的广袤土地上,一个个州郡纷纷更易了自己的旗帜,改变了效忠的对象。而这最大的收益者便是兰芳社了,凭借强大的舰队和灵活的政治手腕,在接下来的一个多月时间里,西至夷陵,东至入海口两千余里的长江航线已经完全贯通,两岸的城镇也都臣服于南京的朝廷,这样一来,兰芳社即将获得地球上人口最为稠密、最为富庶、经济最为发达的经济区了。周可成现在可以很确定的告诉自己,他已经撬动了历史的车轮,让其走向另外一个方向。
金山卫,红楼,顶层。
“诸位!”周可成举起酒杯:“请满饮此杯,为了胜利!”
“为了胜利!”长桌旁的每一个人都站起身来,高举酒杯。
周可成将杯中鲜红的液体一饮而尽,突然发出畅快的笑声,长桌旁的人们惊诧的看着他,在过去的时日里,他们从没见过首领有过这样失态的表现。
“大人!”吴伯仁扯了扯周可成的衣袖,坐在一旁的他有些担忧的看着周可成,大都督该不是欢喜过头了吧?
“没什么,伯仁!”周可成收起笑声,放下酒杯:“只是多年夙愿得偿,一时间有些失态了!”
“哦!”吴伯仁长出了一口气,笑道:“若是如此,那也难怪!”
周可成笑了笑,高声道:“诸位,今日请你们来一是为了庆贺长江航通畅,二来则是为了即将筹建的长江航运会社。我打算打破地域的阻碍,把整个长江周围的郡县通过水运连为一体,使得人、物尽其用。为了筹集所需的资金,我打算走两个渠道,一个是发行股份,另外一个则是出售我周某人持有的产业,希望大家能够鼎力相助!”
长桌旁顿时哗然,在座虽然肤色、籍贯、性情多有不同,但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有钱,非常有钱。但即便是最富有的人也不敢说自家的财富能够及得上周可成拥有产业的百分之一,不说别的,光是日本、东番的金山银山铜山和保险社、往返于大明东西两洋的船队每年的产出就是天文数字了。如果说在座的是富可敌国,那周可成就是富可胜国,像这样的人居然还要出售自家产业来筹集资金,这个长江航运会社到底有多花钱呀!
“大都督!”龚宇第一个站起身来:“您莫要开玩笑了,您办会社要用银子,打个招呼咱们谁会不竭力报销?何必还要出售自家的产业,再说您就算要卖,也没人敢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