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挨了几脚,已经是满脸青紫,但却不放手,还大声喊道:“大伙儿一起上,莫要放过了贼首!”
被捆绑的村民们见状如梦初醒,踉踉跄跄的一拥而上,用脚踢踩,那贼首哪里挡得住这么多人,顿时惨叫连连,不一会儿便没了声息。
“都让开,都让开!”
几分钟后,几名武人将村民们赶开,贼首已经躺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了。山田高国看了看躺在地上的贼首,做了个手势,一名手下上前砍下首级,插在枪尖。村民们敬畏的看着这些陌生的人,纷纷跪下。
“剩下的就交给你了!”山田高国对一旁的书吏点了点头,退后了一步。那书吏走到人前,从袖中取出一份文书,高声道:“此乃朝廷奉天靖难周大都督之文书,数日前周大都督派使者前往饶州,令其解甲归降。却不想刘逆顽冥不化,杀害使者抗拒朝廷。大都督本欲派大军征讨,但念上天有好生之德,不欲牵连百姓,生灵涂炭。便遣我等前来,告知尔等,十日后大军将至,汝等告知亲朋,于村口竖一白旗,便可安享太平,切莫留在城中,玉石俱焚。”念完后,书吏后退一步,将文书递给山田高国。
“你们都听到了,十天后大军便要压境!到了那个时候如果村口不竖白旗之人,便会被视为附逆之人!”山田高国高高举起那文书:“让越多人知道,就可以挽救越多人的生命!”说到这里,他便将手中的文书递给最近的那个村民,然后转身离去。
饶州城,南门外码头。愁云密布的天空一天到晚阴沉沉的,几乎没有片刻开朗过;地面上的坑坑洼洼积满了水,泥土都软得像搁凉了的稠粥,被行人踩踏之后,便稀烂一片。举目望去,远山、近树,以及附近的竹篱茅舍都沉埋在迷漫的水气里,显出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只有满坡的野草经了这意外的滋润,陡然暴长起来,青惨惨、碧萋萋,几乎逼近了码头。
“刘知府!”一名身着锦袍的乡绅陪着笑脸:“学生本欲留在城中,助大人一臂之力,只是家中老母突然身体有恙。只得回乡奉养侍候,待到病情好转,学生一定返回府城,与饶州城共存亡!”
“令慈有恙,回乡尽孝自然是应有之义!”刘经堂生的一张国字脸,平日里又总是不苟言笑,让人见了便先怕了三分,他向那乡绅拱了拱手:“不过近日道路不靖,兄台还是一路小心的好!”
“多谢知府大人提醒!”那乡绅躬身行礼,旋即便三步并做两步上了船,身后的仆从家眷也纷纷挑着各式笼箱上了船,就好似逃难一般。
“什么家中老母有恙,分明是畏惧贼兵将至,临阵脱逃罢了!”站在刘经堂身旁的守备冷笑了一声。
“休得胡言!”刘经堂冷声道:“你又没有证据,怎么知道王举人他不是家中老母有病?”
“大人您看!”守备指了指靠在码头旁的乌篷船:“这船吃水如此之深,显然装载了不少细软,这位王举人是把府城宅子都搬空了,他若只是返乡奉养老母,何必要这样?分明是不准备回来了!”
“不准备回来?”刘经堂看了看码头旁停泊的几条乌篷船,果然随着挑夫将一箱箱货物搬上船,吃水线距离船舷也越来越近,正如守备说的那样,如果只是回乡探望,又何必把城里的宅邸搬空了。
守备见刘经堂那副疑惑不解的样子,低声问道:“知府大人,您难道没有听说过风声?”
“什么风声?”刘经堂不解的问道。
“就是兰芳贼就要打过来了?”
刘经堂哑然失笑道:“我杀了贼人派来劝降的使者,贼兵自然要来报复,这何须听到风声?”
“大人,我说的不是这个!”守备见刘经堂还是那副惘然无知的样子,顿足道:“是另外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前几日我听说贼人派了船只,沿着饶州地界,只要是有村落乡镇的,便停船张贴告示,还专门派人解释。告示上说他们奉天靖难,不欲多杀生灵,但——”说到这里,守备看了刘经堂一样,便停住了。
“但什么?你快说!”刘经堂脸色一沉,立刻显露出一州守臣的威严来。
“是,大人!”守备咬了咬牙,低声道:“那布告中说您顽冥不化,杀了朝廷派出的使臣,本来是要派大军讨伐,玉石俱焚的。但周贼说上天有好生之德,不欲多杀,只杀祸首。所以他们给了十天时间,让饶州城中官绅百姓离开,村落打出白旗,便可保全家老小无恙!”
“只杀祸首?”刘经堂冷哼了一声:“想必这祸首指的便是我了?”那守备不敢多言,来了个默认。
“难怪这几天城中那么多官绅百姓都争着出城!”刘经堂冷哼了一声:“像王举人这样打声招呼的还好,很多人干脆连招呼都不打一声便跑了。难道他们觉得在家中比在城中还安全不成?”
“大人您有所不知!”守备低声道:“据说那发布告示的船只途中遇到了一群湖匪,贼船只有一条,而湖匪有十余条船,而贼船却轻易将湖匪杀了个干干净净,火器端的是犀利无比。这些都是村民亲眼所见,所以无论是缙绅还是百姓都觉得与其守城,不如回乡乞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