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您看看这些!”嫩娘指了指满院子里的礼物,笑道:“有这么多贵人,难道还怕得罪一个吗?”
下一位果然没让嫩娘等多久,晚饭前时分便又来人了,自称是应天府尹的管家,送了一百斤精米,两条宣化火腿,还有一百两银子来。老鸨便依照嫩娘先前说的询问,那管家却只是不说,老鸨笑道:“您若是不说,那奴家也就不敢收了。劳烦您将礼物带回去,就说我家嫩娘多谢大人抬爱!”
“妈妈您这不是为难我吗?”那管家笑道:“我家主人知道了肯定要责罚小人的,还请妈妈高抬贵手,将礼物收下!”
“瞧您这话说的,我们母女俩不过是卖笑的弱女子,哪里敢为难别人?哪里能为难别人?”老鸨叹道:“也不瞒你说,今日从早上开始留都城里送礼物的贵人便络绎不绝,把奴家这门槛都要踏平了。我家嫩娘本来胆子就小,现在更是吓得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了。有几位好歹还和嫩娘有过一面之缘,像府尹大人却是素来未曾谋面的,如何敢收!”
那管家见老鸨态度十分坚定,咬了咬牙道:“也罢,既然妈妈一定要知道,那小人便斗胆说了,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将来若是问过来,我肯定是不认的!”
“这个你可以放心,奴家也不是多嘴的人!”老鸨笑道:“再说了,送礼的少说也有好几十人,哪个知道是谁告诉我的?”
那管家一想也是,便压低声音道:“妈妈你可知道现在城外的情况?”
“城外的情况?只听说有海贼围城,所以城里米价、菜价腾贵,其他便不知道了!”
“呔!”那管家喝了一声:“妈妈,海贼二字可千万不能再说了,指不定明天人家就进城了,那可是杀头的罪过!”
“啊?”老鸨吓了一跳,赶忙捂住自己的嘴:“那,那应该叫什么?”
“王师也好,靖难军也罢,都可以!”那管家低声道:“你知道为何那么多贵人都往你家送礼,便是因为这件事情?”
“可,可我们母女俩平日里安分守己呀!”老鸨一听慌了,赶忙道:“与外面可素来没什么来往的!”
“妈妈您还记得几年前住您这附近有一位徐先生吗?山阴口音,生的器宇不凡,出手大方?”
“徐先生?山阴口音?出手大方?”老鸨皱眉思忖了片刻,问道:“您说的莫不是徐文长徐相公?”
“对,就是他!”那管家笑道:“此人在那靖难军中可是一位大人物,大军进城之后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求到他的门上,他们先找到您的门上,不过先埋下一条暗线罢了!”
“原来如此!”老鸨轻松的笑了起来:“没想到那位徐先生一脸的书卷气,竟然还有这般本事!”
“嘿嘿,不光是这个,还有件事情!”
“还有什么事情?”
“妈妈您记得香二娘吗?”
“香二娘?自然记得,也是旧院的小妮子,年纪大我女儿两三岁,两人过去感情就不错,不过她前几年有人替她赎了身,早就不在留都了,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嘿嘿,妈妈您这就不知道了吧?”那管家笑道:“这位香二娘当初赎身之后便嫁给了一位吴伯仁吴公子为妾,后来吴公子中了进士,又出任松江知府。这位吴公子乃是靖难军中一位大人物的至交好友,还是胡宗宪胡大人的学生。您女儿有了这样一位姐姐,接下来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求上门来呢!”
“香二娘成了进士娘子?”老鸨长大了嘴巴,目光中又是妒忌又是羡慕:“为何我家嫩娘便没这等福气!”
“进士算啥?”那管家笑了起来:“妈妈您是不知道那位吴公子眼下到底是什么人,这么说吧,若是大军进城,裕王登基称帝,首辅、次辅、吏部尚书、都察院左都御史都是随他做!家资更是豪富,据说在海外南洋每年收下来的租谷便有数十万石,矿山数十处,可谓是富可敌国呀!”
老鸨听到这里,方才收到诸色礼物的喜悦早已烟消云散,只剩下满腹的艳羡和妒忌,她将那管家送出门,神不守舍的回到屋子里,叹了口气:“女儿,你还记得那个香二娘吗?原来这满院的礼物都是冲着她来的!”
“妈妈为何这么说?”嫩娘不解的问道。
老鸨将方才那管家的话复述了一遍,叹道:“当初你和他相差也只有两岁,若说容貌、身段、风流手段你哪样比她差了,为何那吴公子收纳的是她而不是你?老身这后半辈子也能沾点光,享点福气!”
嫩娘闻言也不着恼,反倒笑了起来:“妈妈这话说的可就差了,二娘姐姐那等际遇岂是人力能得的?分明是前世修来的,若是福分不够,便是得来了也要折了寿命,早早的夭了,妈妈您说女儿说的是不是?”
老鸨叹了口气:“你说的也是,不过我一想到这些,心里还是有些郁郁!”
嫩娘笑道:“妈妈,您早上从外边回来的时候,还在抱怨柴贵米贵,没有客人上门,门可罗雀,坐吃山空无人依靠。菩萨便差遣了许多贵人来,送了满院子的柴米银钱,又指点了个大大的靠山来。您又抱怨为何当初那吴公子纳去的为何不是我,若女儿我是那菩萨只怕早就恼了,拿大大的雷劈你了!”
听了嫩娘这番话,老鸨也禁不住笑了起来,她做势欲打嫩娘:“你个小娘皮子,嘴皮子倒是油滑的很,看老娘我不收拾你一番!”
嫩娘避开老鸨,笑道:“妈妈您方才不是说了,女儿我的容貌、身段都不输于香二娘姐姐。既然我们有了这一层关系,那为何不用上,谁知道那裕王麾下没有女儿的一份机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