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载垕见周可成如此谦退,十分高兴,正想褒奖几句,却见外间有人通报:“殿下,外间有人求见!”
“要见寡人?”朱载垕一愣:“是什么人?”
“一个明军军官,今天战场上正是他反戈一击,我们才赢得这么容易!”通传者犹豫了一下,低声道:“那人说自己曾经蒙殿下厚恩!”
“寡人的厚恩?”朱载垕笑了起来:“寡人南下还没几天,哪有施恩于人?”
“殿下,应该是前些天被您释放的那些人!”周可成笑道。
“哦,哦,原来是他们!”朱载垕笑道:“这倒是要多谢周爱卿了,也罢,便见他一次!”
刘云天屏住呼吸,登上观音门,距离朱载垕还有十几米开外他便屈膝跪下,磕了三个头,大声道:“罪臣刘云天叩见裕王千岁殿下!”
“你乃是有功之人,何必自称罪臣?”朱载垕惊讶的问道。
“殿下在释放我等之前说过,若是再敢举兵向阙(古代皇宫大门前两边供了望的楼,泛指帝王的住所,这里代指皇帝),罪加一等,还请殿下治罪!”
“呵呵!”朱载垕笑了起来:“你今日反戈一击,寡人受惠甚多,又怎么能说举兵向阙呢?起来,起来,近些说话!”
“臣遵旨!”刘云天磕了两个头,走近了些,垂手而立。
朱载垕上下打量了下刘云天,满脸喜色,他向周可成问道:“周爱卿,你觉得应该如何赏赐他?”
周可成看了看刘云天,笑道:“江南士民翘首以盼殿下,如久旱逢甘霖。殿下当示之以仁爱宽厚,以符中外之望!”
“周爱卿所言甚合寡人之意!”朱载垕笑道:“刘卿,我记得你先前乃是世袭指挥吧?今日寡人便封你为羽林卫指挥使!”
“微臣叩谢殿下!”刘云天赶忙跪下磕头,相比起周可成世代将门的他对于明军的编制要清楚的多,他自然知道朱载垕说的羽林卫乃是朱元璋建国时设立的十二卫侍卫亲军之一,其职责是拱卫天子亲厚无比,着名的锦衣卫便是这十二卫之一。虽然现在羽林卫早已沦为仪仗队,但既然裕王南下,肯定是要重建侍卫亲军的,自己被任命为羽林卫指挥使,绝对是蒙恩深厚了。
“刘爱卿,你眼下兵力寡弱,便从降兵中挑选精壮之人,简练一旅之众,为寡人扈从。”说到这里,朱载垕目光转向一旁的周可成:“周爱卿,你觉得呢?”
“殿下此举甚为高明!”周可成笑道:“我记得刘将军乃是留都周边人,今日一战,城中敌众已然胆寒,何不让刘将军乘势领兵收取留都周围郡县呢?”
“周爱卿说的是!”朱载垕满意的点了点头,目光转向刘云天:“刘将军,寡人与你三日时间整顿一番,然后便去收取周围州县!”
“臣遵旨!”刘云天磕了个头,大着胆子说:“殿下,微臣还有一件事情想说!”
“什么事?”
“今日一战,江南人皆知殿下之声威,而知仁德者却不多,为何不收埋战场尸骨,建浮屠饭僧祭拜超度,再将老弱伤员尽数释放,以彰殿下之德行呢?如此一来,留都必不攻自破!”
“嗯!”朱载垕笑了起来:“刘卿说的是,便这么办!”
南京周边原本寺庙便不少,周可成派人前去请,第二天下午便来了不少。又让俘虏清理尸首,以火焚烧,纳入陶罐之中,垒石为塔,若有同乡好友便让其带骨殖返乡,若无则置于塔中,又让僧侣做法事祭拜超度亡灵,一时间唱佛诵经之声震动天地,城中亦可听闻。
刘云天所献策略的效果很明显,法事做完后大多数俘虏都希望留下来为裕王效力,离开返乡的不过十之二三。而且周围州县也纷纷派人前来拜见裕王殿下,留都城中之兵也多有逃出城外的,不过七八日功夫,南京周围上元、江宁、句容、溧阳、溧水、高淳等州县几乎都已经不战而下,留都已经成为了一座孤城。
“魏尚书,现在城中这个样子,你要拿个主意呀!”徐继勋拍着自己的大腿,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江上都是兰芳贼的船,自然是不必说了,上元、江宁、句容、溧阳几个县也交通断绝,城里上百万人要吃要喝要烧,这么下去怎么得了呀?”
“是呀!”另外一个贵人叹道:“昨天守朝阳门的校尉带着三百多士兵出城投贼了,守城的只有几百壮丁和几十个衙役,再这样下去不用打,这留都就守不住了!”
“我听说守孝陵卫的镇守太监昨天已经递了降表过去了,不知是真是假?”
“当然是真的,其实这也不能怪他,孝陵可是在城外,除了一道一丈多高的墙啥都没有,你让他怎么守?再说城外那位不管怎么说也是太祖皇帝的子孙,想来也不会对祖宗陵墓动手吧?”
“有城墙又怎么样?人家可是有大炮的,我听逃回来的人说了,兰芳贼的大炮厉害的很,一炮放出去几里外无论什么都化为糜粉,有城墙就能挡得住了?”
“哪里用什么大炮?现在城里上百万张嘴,再过十天半个月就是人吃人了。这石头城墙再坚固又有什么用?”
听着在场众人的争论,魏了翁只觉得头疼欲裂,自从那天败回城里,他就忙着收拾败军,发动城中壮丁上城守碟,防备敌军乘势攻城。但让他没想到的是预料之中的猛攻并没有到来,那伙贼人只是清理战场,收埋尸体,还请了群和尚来做法事。魏了翁这才松了口气,暗自庆幸多亏了太祖皇帝留下的这座石头城。他暗忖自己虽然打了败仗,但好歹在王师南下前守住了留都,至少算个功过相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