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萨保佑,裕王千岁可是个仁厚之人!”那汉子叹了口气,刚想说些什么,一声巨响传来,刘云天和他都摇晃了一下,险些跌倒。
“怎么了,这么大声音?”刘云天低声抱怨道。那汉子没有回答,他扯了一下刘云天的胳膊,向寨子的方向指了指。
“天啦!”刘云天瞪大了眼睛,只见缺口处密集的人群和胸墙已经被橘黄色的火柱和白色的浓烟替代,方才还争先恐后往缺口处涌的人流已经被遍地的尸体取代,稍远一些的人则纷纷丢下武器,惊恐的转身逃走,甚至推搡和攻击那些挡住退路的同伴,显然他们都被刚刚的爆炸吓坏了。
“大,大人,这是怎么了,是火药库被打中了吗?”
“不,这应该是个陷阱!”刘云天下意识的答道。
“陷阱?”
事实证明刘云天的判断是准确的,随着浓烟散去,成排的骑兵涌出缺口,向混乱不堪的明军冲去,他们顺着土垒的陡坡冲了下来,许多明军士兵慌乱间滚入战壕里,骑兵们踏着被填平的战壕,继续猛冲过去。
“靖难,万胜!”森可成高声呐喊,众人齐声应和。楔形阵仿佛投出的利矛,战旗迎风飘展,发出钢铁与丝绸的绵长尖啸,滚滚马蹄与锋利的枪尖融汇火光。
森可成放平手中的旗枪,锋利的旗尖立刻刺穿了一个明军千总的胸膛,猛烈地冲力将来人从马背上掀飞,枪杆承受不住巨大的冲力,折为两断。他丢下半截枪杆,拔出马刀,用尽全身力气,向第二个敌人砍去,借助奔驰的马势,刀刃从脖子右侧砍入,几乎将来人劈成两块,巨大的反作用力让森可成的肩膀麻痹。他下意识的翻过手腕,将马刀从伤口扯出,继续向前。
一支箭矢从右侧飞来,砰的一下击中了森可成的肩膀,但冷锻的钢甲片弹飞了箭矢。他顾不得看那一箭是谁射的,一边用马刺踢坐骑的后股,一边劈砍每一个够得着的敌人。森可成能够隐约听到身后传来的欢呼声,还有火绳枪的齐射声,不过他没有回头,因为骑兵的威力就在于移动,战场上如果一个骑兵停下脚步,那他距离死也就没多远了。面前的绝大多数敌人转身逃走,少数拼死战斗,地上到处是明军遗弃的武器和旗帜。森可成策马撞倒一个三眼铳手,砍下一支长矛手的胳膊,用刀背砍昏一个军官。转眼之间,他的战马已经冲到了山脚之下,距离敌军的帅旗只隔着一段陡坡。森可成看了一眼高处的敌军大旗,调转马头,向敌军的阵后冲去。
刘云天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几分钟前他还在暗自担心裕王的安危,而现在形势已经完全翻转过来——兰芳社设下的陷阱不但将上百名最勇敢的明军精锐炸的粉身碎骨,还有心理上的打击,更糟糕的是,为了争夺战功,明军的将领们几乎都催促自己的部队向缺口挤过来,失去了正常的兵力密度,结果前面一波被打崩了败兵反冲过来,连散开队形为败兵让出退路的空间都没有,反而被冲乱了阵型,再被骑兵一赶,就被打成了赶羊。反倒是刘云天这种没想着抢功的落在后面反倒是保持了完好的队形,兰芳社的骑兵也不是傻子,放着满地的溃兵不打去啃这个硬骨头,都有意无意的绕开这个小方阵走,周围的败兵机灵的也赶忙靠了过来,结果这一仗打下来刘云天这里不但一个人没死,反倒多了好几百人,加起来近千人了。
“大人,咱们快撤吧!”一个手下凑了过来:“人心都散了,留在这里早晚是死!”
“这样子怎么撤?”刘云天压低嗓门道:“有好几百人都不是咱们的人,很多人都是空手,站着守还凑合,只要一动肯定抢着跑,到时候骑兵一赶,都活不了!”
“那怎么办?”那个手下脸顿时黑了:“大人您忘了裕王放咱们走的时候说啥了吗?让咱们都回家里去与妻儿团聚,再敢抗拒王师的,那就要玉石俱焚,满门诛灭呀!其他人被抓住了回家,咱们被抓住了可是死路一条呀!”
“那怎么办?”刘云天这才反应过来,顿时急了:“你有什么办法吗?”
“我哪有办法!咱们当初可是都发过毒誓的,这报应来的可真快呀!”那手下顿足叹道,刘云天旁边几个亲信都是一同当过俘虏的,也纷纷唉声叹气。
“我有办法了!”刘云天的脑子里突然闪现过一个念头,猛地一击掌。
“大人您有什么办法?”
“很简单,咱们若是抗拒王师,裕王殿下当然要杀我们;可我们要是现在反戈一击,拥戴裕王起兵靖难呢?”
众人听到刘云天这番话,眼睛都亮了起来,如果说向兰芳社投降还有从贼之嫌,那拥戴裕王对于这些人来说就没有任何情感上的障碍,再说先前裕王派医生给他们治伤,还主动释放了他们,早已在众人心中留下了宽厚仁义的印象。而现在倒戈不但没有任何危险,而且还能立下从龙大功,又有面子又有里子的事情为什么不做。
“对,干脆拥戴裕王便是!”
“对,我们也起兵靖难!”
“裕王仁厚,我们应该拥戴他登基称帝!”
刘云天见手下异口同声,他立刻下令众人先让所有士兵在右臂上缠上一块布,又扯下一件白衣在上面用血写下“奉天靖难”四个大字,系在一根长矛上当成战旗,然后举起旗帜,大声喊道:“奉天靖难!裕王登基!”便掉头向背后的明军帅旗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