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倒有些像我大明!我们大明也有各色军户!”冯保笑道:“我听你们大首领说南洋那边有金州,盛产金银,这是真的吗?”
“大首领说有自然就是有的!”莫娜小心的答道:“但就算是有金银,也不是掉在地上随便捡的,要么开掘山石,要么沙中淘金,还要防备土人袭击,甚为不易!”
“你倒是个实诚人!”冯保满意的点了点头:“我觉得也是,那些土人也知道金银是珍贵之物,怎么会随处可捡呢?你们大首领散布那金州的谣言,却是不老实!”
“冯公公错怪我家大首领了!”莫娜肃容道:“我家大首领也是这么说的,只是众人听了转说不免夸大,结果以讹传讹,才变成这个样子。而且南洋那边也不止金银,还有许多珍贵之物,若非如此,我们又怎么会远涉重洋,前往南洋呢?”
“嗯,这倒也是!”冯保采纳了莫娜的解释:“世间人以讹传讹颇多,智者不取。须得亲眼所见方能确定,对了,你们的船什么时候开?”
“还要等到明年开春,风往南洋那边吹的时候。”莫娜笑道:“到时候冯公公就和大首领坐同一条船去南洋!”
“还得到明年开春呀!”冯保心中暗自松了口气,突然压低声音道:“我听说海上风浪甚大,出海之人便九死一生,不知是真是假?”
莫娜看冯保这样子,如何还看不出对方心虚胆怯,笑道:“冯公公,我出海少说也有百余次了,若是出海之人便九死一生,那站在您面前的是鬼魂吗?”
冯保在宫里见过的女子要么是宫女,要么便是后妃,哪里见识过像莫娜这种刚健艳丽,下意识的眼前一热,低下头去:“你自然不是鬼魂,不过那也兴许是海龙王保佑,你未曾遇到大风大浪罢了!”
“您这说的也有道理!”莫娜笑了起来:“若是真的遇到了大风浪,那就只有指望遇到菩萨保佑了,不过海上的风浪也是有规律的,只要勤看天象,观风色,莫要在多风浪的季节出海,倒也没有那么危险。说到底,谁也没法保证自己长命百岁呀!”
“这倒也是!”冯保点了点头:“比如三宝太监,他一生多次出海,却能享高寿!”
“你是说郑和吗?我也有听说大人提过他!”莫娜笑道:“虽说他的航海技术已经落伍了,但却是一位伟大的航海家!”
“落伍了?”听到莫娜贬低自己尊崇的前辈,冯保冷哼了一声,刚刚建立的一点好感也消失了:“好大口气,莫非你比他还强些不成?”
“那是自然!”莫娜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他至少是百余年前的人了吧?我家大人说那郑和那时候还不会测算经度,连纬度也测算的不是太准,只能沿着海岸线背诵针路航行,不但要走弯路,而且稍微一远离岸边便容易迷航。而我们兰芳社的船长大副都可以凭借航海钟和各种仪器测算自己的经纬度,可以深入大洋之中,不虞担心迷航。不但路途近了许多,而且也无需担心触礁!自然是强多了!”
冯保闻言大怒,但他又对于航海一无所知,根本无法反驳,半响之后他猛地顿足道:“你竟然敢诽谤先贤,你家大人在哪里,我非要与他理论一番不可!”
“大人,这位冯保冯公公说要与您理论一番!”莫娜无奈的向周可成低声道:“我方才也不知道哪来得罪他了,他就闹得不可开交,非要见您不可!”
“与我理论?”周可成看了看满脸涨红的冯保,又看了看满脸无奈的莫娜,他方才让莫娜去接待冯保就是觉得自己手下以粗胚居多,还是找个女人去招待那个半大孩子比较好,却没想到一转眼功夫竟然闹到自己这里来了。
“冯公公!”周可成看了看那少年,笑道:“敝下方才多有得罪之处,还请海涵!”
“你的属下没有得罪我!”冯保气哼哼的答道:“不过却得罪了我辈先贤!这个却是饶不得!我问你,你是不是有说过你比三宝祖师爷还会航海?”
“这个——”周可成这才明白冲突发生在哪里,笑道:“原来是此事,三宝公不但是您的前辈,也是我们的前辈。口说无凭。这样吧,我这里有一本关于三宝公当初七下西洋的书,冯公公您可以先拿回去看看,接下来我们乘船去南洋的路上,您也可以用自己的眼睛仔细观察,然后加以比较,谁优谁劣自然不久清楚了?”
“好!”
看着冯保离去的背影,周可成长出了一口气,苦笑道:“还好是个半大孩子,不然恐怕没有这么简单就了解了!”
莫娜赶忙下跪道:“都是属下多嘴,才惹来麻烦,还请大人治罪!”
“你说的本就是事实,又有什么可以请罪的!”周可成将莫娜扶起,笑道:“井底之蛙,不知道天高地厚罢了,待到上了船,他就明白了!我们用多少天到马刺甲,郑和用多少天,这个世界日新月异,抱残守缺早晚有一天要吃大亏!”
“大人说的是!”徐渭接口道:“不过毕竟是李公公的人,还是要留几分体面!”
“这个你放心,李公公不是想要找金州吗?到时候我就让他一路看过去,锡矿、香料、金矿、椰林、各色富源都让他看看,让这位小冯公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金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