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头了,真是一个漫长的航程呀!”
周可成感觉到一个柔软而又结实的身体靠在了自己的身上,他嗯了一声:“是呀,也不知道有没有晚,希望我们没有来的太迟。”
“嗯!”
身后的楼梯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周可成转过身来,看到船长那张局促不安的脸。
“有什么坏消息吗?”
船长舔了一下嘴唇,低声道:“是的,前队的螃蟹号截住了一条古吉拉特商船,按照船上商人提供的消息,亚齐人被击败了,弗朗基人赢了!”
“人在哪里?”
“就在下面!”
“带他到我的房间来!”
“是,大人!”
周可成回到自己的桌旁,沉静的注视着进来的那个深色皮肤的男人,一言不发,有时候沉默比语言更有力量,周可成很清楚这点。
“尊贵的首领!”那个男人的声音有些颤抖,身体好像融化的蜡烛那样跪伏在地上:“这是我仅有的财产,发发慈悲吧!别让我的妻子和孩子活活饿死!”他一边哀求一边匍匐向前,企图亲吻周可成的鞋尖。
砰!
随着一声轻响,锋利的剑刃插入地板,挡在了周可成与那个哀求者之间,那个男人的身体顿时僵硬了。
“停在原地别动,老实回答我的问题!”周可成的声音没有丝毫感情,就好像某具机器发出的:“我们不是海盗,但有必要的话,我们也能临时客串一下!”
那个男人立刻闭住了嘴,匍匐在地表示服从,周可成满意的点了点头:“把你知道的原原本本的说一遍,时间、地点,主要的人物,哪些是你可确定的?哪些是你耳闻,没有切实凭据的!”
“是,尊贵的首领!”那个男人整理了一会思路,开始细细的讲述起来。周可成细心倾听,只是偶尔打断询问两句。按照那个男人的叙述,弗朗基人在六天前的一次决战中彻底的打垮了数倍于己亚齐人的大军,亚齐人的苏丹阿拉乌丁?黎阿耶特?沙战死,现在班达亚齐在其长子阿劳丁的控制之下。
听到这里周可成松了口气,他最害怕的是阿劳丁死了,既然阿劳丁没有死,还控制着班达亚齐,那就还有挽回的希望。
“那你为什么要逃走呢?按照你的说法,弗朗基人应该还没有力量围攻班达亚齐吧?”
“不,弗朗基人的确还没有围攻班达亚齐,但是亚齐人现在已经处于内战之中了,苏丹的次子逃回了自己母亲的领地,他声称自己才是前任苏丹的真正继承人,兄长阿劳丁是弗朗基人的奸细,他是从垂死的老父的身上夺得王冠和项链的!”
“噢,还有这回事?”
“是呀,不过后面这个消息只是传言,不过这个消息属实的可能性很大,在我离开时还特别缴纳了一大笔出港钱,听说是新苏丹下令征收,用来征召新军,准备内战。”说到这里,他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两下,显然对于这笔额外的支出颇为肉痛。
“君子不立围墙之下,你这么做倒也正常!”周可成点了点头,示意手下将其带了下去,陷入了深思之中。
“大人,这不是好事吗?”莫娜低声问道:“阿劳丁成为了新苏丹,这对于兰芳社的发展应该是有好处吧?”
“现在还无法确定!”周可成摇了摇头:“虽然都是阿劳丁,作为流亡者和国王可是两回事!”
“我明白了!”莫娜点了点头,经过这么多年的历练,她也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懵懂的土着少女。周可成稍一提点,她立刻就领会了背后的含义。身为流亡者的阿劳丁只能依赖兰芳社的支持,而已经继承亚齐苏丹之位的阿劳丁虽然依旧需要兰芳社的支持,但依赖与需要之间可是有天壤之别的。
“还真是意料之外呀!”周可成叹了口气。
“那舰队的目的地依旧是班达亚齐吗?”不知道什么时候,织田信长出现在门口,他低声问道:“这么长时间的航程,士兵们必须上岸休息一段时间才能恢复战斗力,马匹也不可能继续拖延下去了。”
“嗯!”周可成没有回答部下的问题,他沉思了一会儿,突然问道:“信长君,假如你是弗朗基人的指挥官,这个时候会怎么做?”
“会静观其变!”织田信长沉声答道:“甚至会做出退兵的姿态!”
“曹公破二袁之策吗?”周可成笑道。
“不错,正是这样!”织田信长笑道:“兄弟虽然是仇人,但被强敌逼到绝境,但也更容易放下仇怨,并肩抗敌!我若是弗朗基人的将军,肯定是不会将这兄弟二人逼到绝路的!”
“不错!以进为退,养精蓄锐,以待其弊,此乃兵法之上策!”周可成笑道:“不过我倒是还有一个更好的办法!”
“信长愿闻其详?”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弗朗基人是螳螂,那我们就是黄雀。”周可成笑道:“将我方舰队一分为二,装载补给和士兵的一队照原先的计划去班达亚齐港,而另外一队则进入海峡,消灭弗朗基人的舰队!”
帐篷里是一片珠宝、金银器皿和华丽丝绸的海洋,王公和弗朗基的贵族军官们群聚于此,他们挤成一团,就好像码头等待归来水手的娼妓。其中衣着最为华丽的是棉老苏丹,他的座位被一群向他阿谀奉承的小王公们包围着,头戴一顶大得夸张,镶嵌满无数红蓝宝石的金冠,他的头每扭动一下,那金冠都散发出无数亮光,让周围的人不得不掩目避开。一开始他还竭力想保持庄重严肃的样子,但在周围人的恭维之下,很快就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时而大呼小叫,时而咯咯窃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