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分,大军终于抵达了巴布乌达村。这时公爵终于知道了为何棉老苏丹选择在这里迎击亚齐人——狭长的沿海平原到了这里,突然变得开阔起来,目光所及之处,到处都是肥沃的稻田和鱼塘,中间点缀着一个个村庄,这里正好是进入亚齐腹心地带的入口、
巴布乌达村说是一个村庄,其实已经可以说是一个不小的市镇了。便捷的水运和充沛的水源是其成为周围村庄的中心,与绝大部分当地的村庄一样,巴布乌达村并没有围墙,不过四周环绕着一圈壕沟和长满了尖刺的灌木丛,这既可以防备猛兽,也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抵御盗贼的侵袭。在壕沟的外围是一条河流,河水平缓不深,最深处也只能淹到人的胸口,只能允许小船航行。
经过意大利战争的血的教训,西欧的军人们已经认识到了火绳枪与野战工事结合的巨大威力,他们公认如果没有强大炮兵的支援,即便是最英勇顽强的步兵和骑兵也难以从正面突破有大量火绳枪手守卫的野战工事。作为西班牙人的邻居,苏亚雷斯?德?阿尔贝加里亚公爵是伟大的贡萨洛(西班牙帝国名将,西班牙方阵的创立者)的好学生,他在亲自勘探了地形之后,在立刻下令同时下令士兵们在村庄外加宽加深壕沟并修筑“之”字形的胸墙,并在胸墙的四角修筑炮台,同时他还让舰队用小船向岸上运送火炮和弹药,布置在突出的炮台上。在灼热的赤道烈日下,葡萄牙人毫无怨言的坚决执行了他们统帅的命令,直到第二天的中午,他们才终于完成所有的工作,距离亚齐人的前锋抵达,只相差不到一个小时。
即便早已从同盟者的口中得知了敌军在数量上占据的巨大优势,近两万名士兵出现在战场依然是一件非常让人震撼的场景。即便亚齐人的主力距离还在三公里以外,葡萄牙人便可以看见一缕缕烟柱升起,各种各样的声音飘过田地、原野、池塘而来,模糊而又朦胧,有如远海的呼唤。随着敌军的靠近,声音也变得越来越清晰,可以分辨出人语、象鸣、马嘶和金铁交击。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即便有先前的烟柱和声响作为预警,仍旧不由自主的为眼前的大军张口结舌。
人马溅起的烟尘使空中弥漫着苍白的薄雾,遮挡住了灼热的阳光,排列整齐的行列绵延数里。在阳光下,无数的矛尖闪着红光,仿佛在渴求鲜血,人们看到步兵、骑兵、大象、拖曳火炮的牛车,一面面代表酋长的旗帜迎风飘扬,而亚齐苏丹的旗帜比任何人都要高。
“不可思议……,能够在地球的另外一面看到这么多军队!”副将听到公爵含糊的惊叹道。
“胜利必然属于我们,我们有这么大的优势!”阿鲁沙陶醉的看着眼前壮丽的军容,向阿拉乌丁?黎阿耶特?沙大声道:“敌人的数量不及我们的三分之一,父亲,请将战象步队交给我吧,天黑之前,我就能将叛徒和异教徒的军队打垮!”
“噗!”不待阿拉乌丁?黎阿耶特?沙回答,阿劳丁就发出一声不屑的讽刺,他甚至不屑于嘲讽阿鲁沙:“父亲,难道我不在的这几年您就让阿鲁沙和女人们学习怎么‘打仗’的?只要不是瞎子就能看出敌人将大部分军队隐藏起来了,他们是在企图引诱我们先攻!”
“住口!”阿鲁沙愤怒的盯着阿劳丁,而阿劳丁甚至不屑于看自己的兄弟一眼,眼睛死死的盯着阿拉乌丁?黎阿耶特?沙。而阿拉乌丁?黎阿耶特?沙仿佛没有注意到两个儿子只见的矛盾,只是冷静的观察着地形,几分钟之后他才低声道:“阿劳丁,你不是唯一一个知道怎么打仗的人!”
“当然,我只是惊讶阿鲁沙怎么学得这么慢罢了!”
“不要耍嘴皮子!说说你的想法!”
“是!”阿劳丁看了看战场,叹了口气:“父亲,我记得您说过在战争中唯一无法挽回的就是时间。先抵达战场的一方总是拥有选择阵地的优先权。您看,弗朗基人已经充分的利用了他们的先手权。他们占据高地,阵线的中央部分突出,而且有完备的工事,两翼则分别由大海和密集的树林掩护。我想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他们引出坚固的阵地,然后再用骑兵和战象将其击败!”
“嗯,也许你说的很有道理,但看样子敌人短时间内是不会离开工事的,毕竟他们花了那么大的心血!”阿拉乌丁?黎阿耶特?沙笑了笑:“还有什么办法吗?”
“那就先退回班达亚齐,等待援兵!”
“这不可能!”阿拉乌丁?黎阿耶特?沙摇了摇头:“退却就意味着失败,至少绝大部分我的部下都是这么看的,如果我们这么做,这里一半以上的人都会在退却途中叛变,剩下的一半立刻就会放下武器!”
阿劳丁无声的点了点头,他不得不承认父亲说的很有道理,像这样成分复杂的军队,指挥退却是最复杂的作战形式,不经一战贸然撤退的话,恐怕能有三分之一的军队能保持完整都不容易了。
“我们可以直接从中央进攻!”阿鲁沙的声音打破了阿劳丁的沉思,阿劳丁抬起头,看到弟弟正恶狠狠的看着自己。
“这里我很熟悉,那条河很浅,最多就淹到成年象的大腿根部,如果现在用战象作为前锋发动突袭的话,也许天黑之前就能占领敌人的营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