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里了!”水手倒划了几下船桨,小船就轻轻的靠到了岸边,他抓住岸边的一个铁环,好让小船暂时稳住,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建筑物:“那就是教堂!”
胡安虽然听不懂水手说些什么,但他能够看清不远处那栋尖顶石屋顶上的十字架。他向水手点了点头,表示感谢,跳上台阶。
码头光线阴暗,石阶陡峭,布满青苔。胡安小心的爬上台阶,走到那栋尖顶石屋门前。面前是一对有十二尺高的雕花木门,坚硬的橡木被海盐侵蚀,呈现出一种惨灰色。胡安抓住门环,用力敲打。
门打开了,毫无声息的向内开启,站着一个身材干瘦的灰衣教士,头发就好像他身上的衣服。他看到胡安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显然他在这里并没有太多见到欧洲人的机会。
“圣母保佑您,卡洛斯神甫!”胡安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递了过去:“我是胡安,这是九州臼杵城的约翰神甫托我带给您的信!”
“约翰神甫的信?圣母保佑您!”教士接过书信,赶忙让开:“快请进,请进!”
胡安走进门,大门在他的身后被合上,进门后是一个小庭院,当中是一个水池,两侧各有一棵樱花树,树下一个石桌和几个石凳子,石桌上有一个已经雕到一半圣母像,旁边散落着雕刻工具。他停下脚步,欣赏了一会,问道:“卡洛斯神甫,这是您制作的吗?”
“是的,业余时间我喜欢做一点木雕!”神甫拂去石凳上的木屑,笑道:“请坐,非常欢迎您,在这里我很少能听到家乡的声音!”
“我也是!”胡安笑了起来:“上帝赐予了您才能!”
“谢谢!”神甫笑了起来:“约翰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很好!主的事业在臼杵城也取得了巨大的进步,我离开的时候他刚刚给数百名日本人做了洗礼!”
“那太好了!”神甫笑了起来:“只可惜我在这里就差远了,到现在为止,整个堺的信徒总数还没有超过五百人!”
“万事开头难!”胡安正想着应该如何把话题引到自己感兴趣的方面,突然外间传来一阵炮声。他立刻站起身来:“怎么回事?开战了吗?”
“不,不,这是婚礼!今天兰芳社的舰队司令与管领家的公主结婚,这是舰队正在鸣炮庆祝!”
“婚礼?”胡安装出一副诧异的样子:“这么大场面?那婚礼的双方应该是两个强大的家族吧?”
“嗯,你可以把这理解为卡斯蒂利亚的伊萨贝尔与阿拉贡的费尔南多的那次联姻!”神甫答道:“那次联姻产生了西班牙王国,而这次联姻之后,这个国家也将不存在能够与这个联盟对抗的势力了!”
“你的意思是一切都已经成为定局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卡洛斯神甫有些奇怪的看了看胡安,这个远道而来的客人好像对于这场婚姻太过关心了:“一切都是上帝的安排,但假如这场婚姻没有问题的话,我实在是看不出在这个国家还有谁能够对抗这个同盟,兰芳社已经占领了西国,而今川家占领了近畿和东国的一部分,兰芳社还有一支强大的舰队,其他所有的领主的力量加起来大概也就和这两家差不多,而这些领主是分散的!”
胡安无声的点了点头。卡洛斯见他不再说话,便拆开了来信,开始看信。胡安站起身来,走到那座刻到一半的圣母像旁,伸手轻轻抚摸着木像。
“少校阁下!”神甫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请原谅,我现在才知道您的身份!”
“您不必道歉!”胡安转过身:“在上帝的屋檐下,国王和乞丐都是平等的!”
“约翰已经在信里说明了您的来意!”卡洛斯神甫低声道:“不过恐怕您是白来一趟了,对于您的计划我非常不乐观,一切都已经晚了。”
“是呀,已经晚了,就好像这雕像一样!”胡安叹了口气,他指了指那雕像:“如果您现在想要雕刻一个抹大拉的玛利亚(圣经之中的妓女,被耶稣所拯救的妓女,当耶稣被钉死在十字架上,她用忏悔的眼泪为耶稣洗脚,用密软的黑发来把它们擦干; 在耶稣被钉上十字架行刑的日日夜夜里哀哭祈祷喂他喝水;耶稣死后她进入停尸的墓穴预备亲自为其用油脂净身,却意外发现耶稣死而复活)恐怕就已经来不及了!”
听到胡安这个不太虔诚的比喻,卡洛斯神甫笑了起来:“的确是这样,不过如果您还想继续做些什么,我还是愿意为您效力!”
“那就多谢了,我希望可以得到更多关于这个兰芳社的资料!”
大明,奉贤县。
“恭喜海大人了!”徐渭笑着举起酒杯:“此番朝廷破格升迁大人为监察御史,巡按苏常松诸州,专以治水之事,想必也是大人在奉贤的功绩上达天听了。”
“治水之事也不是海某一人之功!”海瑞脸上少有的温和:“若无徐相公拿出那么多银子,海某又怎么能做出这等大事来!这一杯酒原本应该是海某敬徐相公的!”
“海大人谬赞了,出点银钱不过是徐某的本分罢了,若无大人的辛劳,哪里有奉贤的今日?”徐渭赶忙推辞道,他可是记得周可成先前的叮嘱:不居功,不揽名,做实事!把海瑞顶在前面,自己隐藏在阴影之中。
“徐相公性情高洁,海某钦佩不已!”海瑞叹了口气:“只是一下子要治理苏松常这么大一片的水系,事情就大不一样了!”
“海大人请放心,只要是徐某力所能及的,一定尽力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