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汪大当家的!”叶麻又羞又恼,在毛海峰搬来的椅子上坐下,强笑道:“小弟此番前来乃是受兰芳社周大人所托!”
“周大人!”一名海贼冷笑了一声:“又是老爷,又是大人的,咱们这些小老百姓还真有些承受不起呢!要不要大伙儿都跪下去给叶老爷您磕几个响头呀!”
“哈哈哈,是呀,叶老爷您抱上了这么一条粗腿,今后还请您多多关照呀!”
“够了!”
俗话说泥人也有个土性儿,叶麻当初也是海上杀人越货的汉子,被众人这般撩拨,终于起了性子,霍的一下子站起身来:“不错,当初老子放火烧了孝陵,惹下了泼天大祸,不敢再在海上混了,就跑到东番洗脚上了岸当了田主,那又如何?你们难道没有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也罢,你们若是真的不想听我说,那我立刻上船回去便是!告辞了!”说罢他向众人做了个团揖,掉头便向屋外走去。汪直使了个眼色,毛海峰赶忙上前拦住,叶麻眼睛一瞪,怒道:“怎得?汪大当家的要把我叶麻留下来?好,那我就不走了,倒要看看汪大当家要如何处置我!”说到这里,他将长袍的下裳往腰间一扎,一屁股便坐在地上,一副水火不禁的滚刀肉样子。
汪直见状也有些难堪,他低咳了一声起身走到叶麻身旁,伸手将其扶起:“叶当家这话说的可就差了,大伙儿都是海上的同道,叶当家的又没有做什么伤害同道的事情,你此番来也就是带个口信,我等又怎么会强留你呢?”
“那他们几个为何从一开始就冷言冷语的,讥讽与我?”
“这个——”汪直看了看那几个从一开始就阴阳怪气的海贼首领,突然笑道:“叶当家的,其实他们几个不过是眼热你现在的舒服日子罢了。俗话说上场容易下场难,干咱们这行的要想风光一时容易,可要想有个体面下场就难了。像叶当家你这样舒舒服服的躺在家里收租子的,这屋子里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热,他们几个说几句酸话的,你就莫要与他们一般见识了!”说到这里,汪直目光扫过那几人,厉声道:“你们几个,还不起来向叶当家的赔个不是?”
那几人交换了一下眼色,纷纷起身向叶麻赔了不是,叶麻也不是傻子,怎么会看不出这一切都是汪直在背后捣鬼,心中也暗自着恼,只是有周可成的命令在身,只得强压下胸中的怒气,心中暗想大丈夫报仇十年不晚,早晚要让汪直知道你家叶大爷的厉害。想到这里,他冷哼了一声:“罢了,闲话就不多说了。我这次来是受了那周可成所托,给汪大当家的传个口信:周可成想要和您会一次面,商量几件事情,时间地点都由您决定,还请汪大当家的给个答复!”
“周可成想要与我会面?”汪直立刻露出了警惕之色:“时间地点都由我定?”
“不错,都由您定!”叶麻点了点头:“不过周先生也说了,最好会面的时间不要拖得太晚,不要超过了明年的三月!”
“明年的三月?”汪直冷笑了一声:“若是过了又如何?那周可成就要对老夫动手?”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叶麻心中一惊,知道汪直已经动了杀机,赶忙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答道:“我又不是那周可成的心腹,要不然也不会连条船都不给我,让我去当田主,如何知道他的打算?”
汪直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思忖了半响之后方才又开口:“他有没有和你说要和我商量些什么?”
“这个倒是没说!”叶麻想了想后道:“他只说要给列位指点一条明路!”
“这厮好大口气!”汪直冷笑了一声:“老子当初在海上闯出名头的时候,这厮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厮混,现在居然说要指点我一条明路?”
“汪大掌柜的,话也不能这么说!”旁边一个海贼首领笑道:“咱们这行当本来就是不讲什么资格的,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那许老四不比您的资格浅吧?现在还不是在那周可成手下?”
汪直冷哼了一声,站起身来:“好,既然他要和我会面,那我就见他一面。既然他说时间地点都由我定,那就在沥港,十天之后!如何?”
“汪大掌柜的,您这话说的就没什么意思了?”叶麻笑了起来:“依照海上的规矩,会面就应该选个两边都不搭靠的地方,随行多少人、多少船都要事先约定好了,这样才有诚意嘛,要不然那周可成要是带了几十条夹板大船过来,您脸面上也不太好看吧?”
叶麻这番话说出来,众人不由得纷纷点头,正如他说的那样,海贼之间相互突袭并吞本来就是司空见惯的事情。若想会面商议,一般都会约定一个荒无人烟的小岛,各自约定多少人船以表示诚意,若是依照汪直说的那样,恐怕他还没看到周可成的脸,两边的船队就先打起来了。
“那你说在哪里?”
“照我看就在澎湖吧!”叶麻笑道:“这里和淡水到那里的距离都差不多,而且周边也没什么其他岛屿,朝廷的巡船也很少去那边!”
“好,就都是一条船,两百人!十五天后,澎湖的主岛”
“好!”两人便击掌为誓。
商量完毕,众海贼便摆开酒肴,请叶麻入席,三杯酒下肚,一开始的尴尬早已荡然无存,众人举杯交盏,闹成一团。汪直两杯酒入肚,便说自己不胜酒力,退席而去。出了门,早有毛海峰迎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