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有船靠过来了!”船长的声音打断了中村良仲的思绪,他向远处看去,只见两条划桨船正朝“松之丸”号这边疾驶过来,看架势应该是尼子家的。他点了点头,将炭笔与地图收好,低声道:“这里都交给你了,就按照事先说好的去做!”
“是,殿下!”船长赶忙应道。
中村良仲脱掉外衣,接过一件破敝短衣船上,又在脸上涂了些许污迹,看上去就和那些水手一般,他本是渔民出身,这些事情都是做的熟了的,混入水手群众并无异样。此时那两条划桨船已经靠了过来,仿佛水面上滑翔的倾听,船桨上下拍打。中村良彦听到有人正朝“松之丸”大声叫喊,然后船长也大声应答。随即,“松之丸”号的速度就慢了下来。
“调转船头,跟着前面的巡船,我们去合之浦码头!”船长金品珠对水手们大声喊道,他虽然是个朝鲜人,但父亲却是倭人,所以懂得两国的语言,曾经在富山浦(即釜山港)的倭馆做事,依靠两国的贸易过活。周可成从朝鲜政府手中得到富山浦之后,改名为釜山港,并将倭馆中为尼子家服务的商人尽数赶走,并没收了他们的货物。金品珠只好替兰芳社做事情,这次来中海他虽然不知道具体的目的是什么,但也能猜的出四五分来。
随着“松之丸”号靠近岸边,背后的岛屿越来越小,而岸边的建筑物越来越大,岸边的碎石滩上纷乱杂陈的挤满了码头和船坞,其中既有各色各样的渔船,还有可以前往生女真和极北之地的大肚子货船,不难看出这些船已经停泊在这里有一段时间了,许多船上都有破损腐朽的痕迹,显然这一切和兰芳社前段时间对出云国海岸的侵袭有关。
几分钟后,“松之丸”号停泊到了一条木栈桥旁,一个武士带着六七个足轻跳上了甲板,旋即捂住了鼻子:“什么玩意,这么臭!”
“腌鲭鱼!”金品珠指着甲板上的木桶:“这些都是!”
“该死的!”武士失望的扭过头去:“你就带这些来?难道我们这里还会缺腌鱼不成?”
“不,我是从朝鲜来的!”金品珠笑道:“这些腌鲭鱼不过是用来掩人耳目的,真货都在甲板下面呢!”他殷勤的将武士带到底舱,翻开木板,只见里面整齐的摆放着一捆捆货物。
“您看,有纸张、人参、铜器、漆器、棉布,都是你们这里急需的!怎么样?”
“太好了!”武士检查了下货物,兴奋的跳了起来:“自从明国人的海盗袭击了江津的港口,就再也没有看到从朝鲜过来的商船了,你这些货物都可以卖个好价钱!你可要发财了!”说到这里,他好奇的看了看甲板上的木桶:“你带这些腌鲭鱼干嘛?我们又不要,难道不嫌臭吗?”
“这可是我们的保命符呀!”金品珠苦笑道:“你知道吗?兰芳社已经占领了富山浦,他们的船只四处巡逻,任何前往日本的朝鲜船只都必须有他们的许可,否则被抓住后就要掉脑袋。如果我被他的船抓住了,就说是去另外一个地方的,只不过被风刮偏了航道,反正谁都知道你们不要这些腌鲭鱼!而且船上这么臭,他们也不会检查的太认真的!”
“你可真聪明呀!”那武士听到这里,翘起了大拇指:“好好在这里休息几天吧!我会把你的事情报告给代官大人的,他一定会给您一个好价钱!”
“希望如此吧!我这趟来可是冒了很大的风险呀!”金品珠装出一副贪婪的样子:“回去的时候船舱里要装上上好的刀,还有石见的银锭!”
“贪鄙的家伙!”那武士腹中暗骂,脸上却装出一副高兴的样子:“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代官大人绝不会让你失望的,希望你下一次带上更多的货物来!”
也许是因为腌鲭鱼的恶臭,也许是不想让金品珠觉得麻烦,那武士很快就完成了检查,离开了“送之丸”号,他飞快的向不远处的一栋木头房子跑去,那应该就是他说的“代官大人”的所在。金品珠把所有的水手叫到了甲板上,发完工钱之后道:“现在放你们的假,不过不要把所有的钱都花光了,记得你们家里还在挨饿的老婆和孩子!”
水手们发出一阵欢呼声,揣着刚发的薪水向不远处的一排木头屋子跑去,女人们已经探出头来,伸出白皙的手臂向他们挥舞——有些东西是可以跨越语言和文化的。
混杂在水手们之中,中村良仲不露痕迹的走入码头,狭窄的街道两旁是低矮的小屋,光线阴暗,鼻子里满是廉价酒精和女人脂粉的味道。他咬紧嘴唇,快步向前走去,这些地方不是他的目标。他要找一个高处,将周围的地势记录下来,最好还要测量一下水深还有潮汐的规律,这对于未来的进攻非常重要。
“过来吧!俊俏的人儿!”一双柔软的手臂突然抱住了中村良仲的脖子,他下意识的握住了腰间的匕首,旋即才发现是一个妓女搂住了他,疯狂的亲吻他的脸颊。
“滚开,疯女人!”中村良仲恼火的一把将妓女推开,已经有六七成醉意的妓女摔倒在地,额头重重的撞在石阶上,鲜血立刻涌了出来。
“把他抓起来!”几个矮小结实的男人围了上来,恶狠狠的盯着中村良仲,中村良仲如何看不出里面的圈套,将唯一的钱袋丢了过去,低声道:“我也不想这样的,她喝醉了,这些是给她的。”说罢他敞开衣服,露出腰间的短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