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转船头回去,不要追击!”中村良仲下令道:“还有,靠岸后给我找个大夫来!”
“你看!”金元均指着甲板上的孔洞:“这些都是倭人的火器打出来的!”
“这么厚的甲板也——”李世麟倒吸了一口凉气:“什么时候倭人的火器如此犀利了!”
“火器差距太大了!”金元均叹了口气:“逃回来的士兵都说了,我方铳筒所射之弹丸戒备彼之船板弹回,而彼之铳筒却可击碎我之船板,非勇力所能抗衡。我若是说实话恐怕总管会误以为这是我怯战的托辞,只有请你替我说说了!”
“嗯,我明白了!”李世麟点了点头:“你的意思待到邻道援兵皆至,然后再破贼?”
“嗯!其实照我看还不如待其退兵,然后乘机掩杀最好!”金元均叹道:“有这等犀利的火器,彼又有坚城以为屏障,哪有那么容易破城的?若是能缴获一两件火器,仿造一批也好!”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这个牵涉实在太多,恐怕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做得成的!”李世麟叹了口气:“不过我这些都会转告总管大人!”
“那就多谢大人了!”金元均笑道。
“罢了,都是为了公事,还说什么谢!”李世麟笑了起来。
让李世麟惊讶的是,李梁在得知他的劝谏后,非常爽快的接受了推迟进攻,召集临近诸道兵的建议。在李梁看来这更符合自己的打算,毕竟对于他来说,剿灭倭寇是其次,将军队集中在手中回汉京发动政变才是最要紧的。
汉京。
“倭船之大,大于我国大猛船,其船非常高大,因设防牌,难以箭破。虽放铳筒,亦不能破。古者倭船以薄板为之,故破之甚易。今则与明人交通,造船极牢,铳筒终不可破也,且其船皆列大铳筒,善放铁丸,机械非常,体样异凡,虽遇我国战船, 略无惊惧之色。右水使金元均不能措捕,军官、蒿工, 亦逢铁丸立死,以致贼船据守不退,请调集诸道水陆大军会剿!”
“哼!”听完了王尧的诵读,尹元衡露出一丝冷笑:“李梁这厮果然是居心叵测,当诛!”
“恩相说的是!”王尧点头道:“这厮分明是想要以倭寇难制为借口,调集大军拥兵自重。只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呀!”
“不错!”尹元衡一拍大腿:“李贼之狼子野心已经暴露无遗,吾当奏请王太后,夺其官职,数其罪状,将其明正典刑!王尧,令尊之兵几日可至汉京?”
“快马至于开城须得一日,由开城至汉京两日。”
“再留给他一日,也就是四日了?”
“四日足矣!”
“好,你立刻派出信使,让令尊即刻出兵,诛灭朝敌!”尹元衡咬牙切齿的说道。
开城。
“咱们这位领议政大人还真是性急呀!”周可成弹了两下信纸:“我还以为他至少可以忍到过完年呢!想不到这么快就要让我们领兵进京了!”
“毕竟李梁已经调集诸道之兵了!”王贞笑道:“全罗南道到汉京也就是两三日的路程嘛,刀尖已经顶到肚皮上了,换了我也会沉不住气的!”
“刀尖顶到肚皮上!哈哈哈哈!”周可成笑了起来:“王大人这个比方打的妙,在下倒是忘记了贵国地方小,螺蛳壳里做道场,有些事情还真是不一样!”
“呵呵!”王贞干笑了两声:“既然尹元衡已经发信来了,探题殿下以为应当如何呢?”
“当然是出兵啦,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呀!”周可成笑道:“王大人您打算亲自领兵前往吗?”
“那就不必了,探题殿下打算去汉京吗?”
“这是贵国的内政,我也就不掺和了!”周可成笑了笑:“反正我已经对阿劳丁和毛和说过了,一切唯贵公子是从!”
“那就多谢探题殿下了!”王贞与周可成对视了一眼,齐声大笑了起来。
汉京。
如雷一般的马蹄声将尹元衡从浅眠中惊醒,自从他向开城派出调兵的信使之后,他的睡眠就很不好,很难入睡却很容易醒来,即便在睡眠中也时常会梦到那些老对手——一个个浑身鲜血,满脸怨恨,企图将自己拖入万丈深渊。
“是怎么回事?”尹元衡从火炕上坐起身来,一旁的侍妾睡眼迷惺,裸露的皮肤光洁白皙:“老爷,出什么事情了吗?”
“外面有马蹄声!”尹元衡从火炕上跳了下来,厉声吼道:“来人,来人!”
“老爷!”仆人从推门进来,惊讶的看着尹元衡赤脚站在地上的样子:“有什么事情吗?”
“外面的马蹄声是怎么回事?”
“什么马蹄声?”仆人明显刚才也是在打盹,一脸莫名其妙的样子。尹元衡焦躁的一把推开仆人,穿上鞋子就推门出去,寒冷的空气让他打了个哆嗦,正当他犹豫是否要先进屋把外衣穿上,却看到管家飞快的跑了过来。
“什么事?”
“王公子求见,说有要事求见!”
“他还带着三个陌生人,全副武装的!”管家有些担心的提醒道。
“不要紧,让他们一起进来!”尹元衡心下有了底,他回到屋中,在侍妾的帮助下穿上外袍,王尧就进来了,身后紧跟着三个人,黑袍裹身,尹元衡能够从他们身上闻到钢铁和皮革的味道。
“恩相,家父的兵已经到了!”王尧侧过身体:“这三位是同来的指挥官,还不向尹议政行礼!”
三人敛衽下拜,只是他们的语言尹元衡听不太懂,不过看到外袍缝隙露出的甲片,尹元衡感觉到自己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松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