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请您暂时后退!”陶家的重臣弘中隆包的右臂已经受伤,外衣浸透了渗出的鲜血:“敌军的前锋是吉川元春,已经冲破了本阵,朝这边冲过来了,成千上百的士兵丢下武器逃走——”
“那就派出增援!”此时的陶晴贤异常冷静:“我方兵力有两万五千,而毛利方不会超过三千人,只要镇定,胜利必定属于我方!再说,岛上如此狭窄,根本没有地方撤退,如果撤退只会全军总崩溃!”
“是,大殿!”弘中隆包咬紧牙关,向陶晴贤磕了个头,就掉头领兵向回杀去。此时宫尾城方向也响起了号角声,显然城内守军看到毛利的突然袭击,也开城逆袭。
“不要慌张,城内最多只有两三百残兵了!三浦殿下可以轻易将其击败!”陶晴贤的声音非常宏亮:“敌军只不过是孤注一掷,只要我们守住自己的位置,到了中午胜利就属于我们了!”
海面上,村上武吉小心的观察着岸上的情况,由于阳光迎面射来(严岛位于大陆的西面)的缘故,他很难看清岛上的战况,只能听到响亮传来的喊杀声。他不断握紧拳头而又松开,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
“村上殿下!”乃美宗胜低声道:“是进攻的时候了!”
“嗯!”村上武吉鼻子哼了一声,却没有下令,仍旧死死的盯着不远处的严岛。
“村上殿下,时机一旦错过就不会再来了!”乃美宗胜催促道:“您已经来严岛了,这瞒不过陶殿下。如果他能够活下来,难道他会认为村上水军的三百条船是来观赏风景的吗?”
村上武吉恶狠狠的 盯了乃美宗胜一眼,乃美宗胜却一瞬不让的与其对视,几分钟后,村上武吉扭过头去,正想发出进攻的命令。突然听到一个惊惶的声音:“不好了,我们的背后出现了陌生的船队!”
海流涌入大野海峡(严岛与大陆之间的海峡),海水的速度陡然加快。马鲛号随着海流前进,由于靠近陆地的缘故,海风的方向变得多变起来,将帆吹得哗啦哗啦作响,紧随其后的是逆戟鲸号,再后面的是螃蟹号,一共十七条纵帆船排成两行平行的纵队,进入海峡。看着整齐的行列,阿劳丁感觉到一阵深深的自豪。
号角声穿过海面,嘶哑而又深沉,仿佛魔鬼的呼唤,船船相传,这是战斗即将打响的信号。
“除去主帆之外其他帆全部降落!”船长大声喊道:“甲板撒上沙子,铳队上甲板,下层甲板打开炮门,侧舷竖起挡牌,各队各就各位!”
随着命令声,甲板上一片忙碌,阿劳丁满意的看到一切都井然有序,他将注意力向东南面望去。看样子自己来的好像还早了点,如果再晚半个时辰就更好了——这样毛利家与大内家的水军将自相残杀。不过也无所谓了,岸上已经打响了,海上也不可能停下来。
“传令下去,将一切漂浮在海上的东西都打沉!”阿劳丁下令道:“靠近到一百五十米,瞄准吃水线开火!”
此时的村上武吉陷入了左右为难的窘境,虽然他还没有确定出突然出现的这支陌生船队的身份,但从对方充满敌意的行动来看很有可能是大内家的友军。如果不是身处狭窄的海峡之内,他肯定会下令扬帆远遁,说到底无论大内还是毛利的死活都与村上家没有什么关系。但在狭窄的大野海峡之内,扬帆逃走只会成为敌人最好的火攻靶子,唯一的选择就是分出一部分舰队牵制这支陌生小舰队,而用主力进攻猝不及防的大内家舰队。(兰芳社的船更大,但是数量远远少于大内家水军。在村上武吉看来,大内家才是更大的威胁。)
“分兵迎击?不知死活的东西!”阿劳丁的嘴唇上露出了残酷的笑容:“好吧,给这些家伙好好的上一课吧!”
依照兰芳社海军的条例,在数量远远低于敌方时(绝大部分时候都是这样的),舰队的指挥官应该将自己的船队排成两列棋盘形的纵队,以避免被敌人突破行列。然后与敌船平行航行,然后抢占“t”字头,以最大限度的发挥己方的侧舷炮火威力。阿劳丁这一次并没有遵守这一条例,在他看来这些敌人的火器十分原始,根本不足以对己方造成威胁,主要交战的方式是投掷燃烧物、发射火箭和接舷战,这对己方根本不足以造成威胁,干脆直接冲破敌人的行列更为直接,也更为简单。
借助海流的推动,兰芳社的船队以飞快的速度与敌船接近,村上水军的水手们十分老练,他们并没有在很远的距离就发射火箭,而是蓄势以待,他们的前甲板上站满了拿着搭钩和竹矛的士兵,准备勾住敌船之后就冲上去夺船。
终于,马鲛号与最近一条敌船的距离缩短到了一百四十米,长长的、野蛮的火焰和烟雾,从马鲛号侧舷的炮窗喷射出来,从船首直到船尾,一门门接替发射,随后是甲板上的回旋炮,在这个距离凭借肉眼就能清晰的看到被击中的敌船的尾部被打的粉碎,前甲板上的等待接舷战的士兵被回旋炮发射的霰弹打的血肉横飞,宛若地狱。
“清洗炮膛——装药——”
即使站在艉楼上,阿劳丁依旧能够听到船首桅旁的枪炮长的大嗓门。第一轮炮击并没能击溃敌人的士气,更多的敌船靠拢过来。紧随马鲛号之后的逆戟鲸号也开始射击了,站在艉楼上,阿劳丁可以清晰的看到一条敌人的划桨船上突然升起一团火焰——那应该是船上的纵火物被点燃了,那些倒霉蛋们跳入海中,但海面上也有火焰——那是油脂在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