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三之丸的樯橹倒下了!”小船上,一个水手指着宫尾城方向喊道。
“闭嘴,用力划船!”中村元秀厉声喊道,他强迫自己扭过头,擦去眼角的泪水,夺过桨手的木桨,带头用力划桨:“不许回头看,用力划桨,快到草津城,把岛上的情况禀告大殿,城里的人才有希望!”
分隔开严岛与大陆的海峡只有不到两公里宽,待到太阳爬上天空,将晨雾驱散,中村元秀已经在草津城附近上了岸。不过当他抵达城中,才惊讶的发现城中十分空虚,守兵不会超过八百人,根本无力救援宫尾城。
“什么?大殿现在不在草津城?”
“不错!”守将同情的看着中村元秀:“大内军抵达严岛后,我已经派人前往银山城禀告大殿,现在大殿应该已经得到了消息,正在召集部众,快的话两天之内就会抵达这里的!”
“快的话两天之后?”中村元秀绝望的瞪大了眼睛:“熊谷殿下,在严岛的大内军势至少在两万以上,停泊的船只占据了从长滨有之浦到州屋之浦一线的海岸,宫尾城中的守兵只有五百人。而且一开战他们就切断了城中的水源,在我离开后三之丸的城橹也倒塌了,这样下去,家父是不可能坚持到大殿的援兵赶到的。”
“这个也没有办法!”守将清了清喉咙:“按照大殿原先的布置,宫尾城的守军就会引诱陶晴贤上岸的饵食。因为只有在狭窄的海峡和海岛之上,毛利家才有击败大内军的希望。如果殿下一开始就率领大军在草津城的话,那陶晴贤肯定会留下一小队士兵监视宫尾城,而率领大军围攻草津的。在这里,无论如何毛利军也是无法取得胜利的!”
“那,那有什么办法呢?”中村元秀绝望的抓住了自己的头发:“如果说没有粮食还可以杀马或者用野草度日,但没有水的话,人连一天都坚持不了。如果没有援兵的希望的话,恐怕宫尾城连明天晚上都撑不过去!”
“是呀,你有什么办法吗?”熊谷信直点了点头,正如中村元秀所说的,在守城战中最重要的就是希望,如果士兵发现自己身临绝境,没有活下来的希望,往往就会屈膝求生,这是人的本性。尤其是宫尾城中绝大部分都是寻常的足轻,并非武士。
“有!”中村元秀赶忙答道:“请您派出船队穿过宫尾城附近的海域,扬起毛利家的旗帜,这样城内的守兵看到了,就会认为援兵很快就会来到,不会认为自己已经被抛弃了!”
“我明白了,那就这么办吧!”
海风吹拂着中村二郎左卫门的乱发,他咳嗽了两声,一屁股坐在地上。刚刚的激战打掉了他的头盔、发髻还有所有的体力,他的双腿酸痛,仿佛注满了铅。他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想要找点喝的,但随即想起只剩下最后半缸水。他闭上眼睛,靠在半堵墙上,开始盘算着自己还要坚持几天。
鼓声沙滩上传来,中村二郎左卫门知道这是敌军正在调配兵马,将疲惫不堪的残军用精力旺盛的生力军更替。他很清楚这是一个好机会,宫尾城周围的地形十分狭窄,调配兵力十分麻烦,如果这个时候从城中发动逆袭,很可能会把城下的敌军打垮,但他实在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殿下,殿下!”一个激动的声音传来,中村二郎左卫门根本懒得睁开眼睛,他只是微微的动了两下眼皮,表示自己听到了。
“海面上有船,援兵到了,援兵到了!”
“援兵到了?”中村二郎左卫门惊讶的睁开眼睛,他看到海面上的一片片帆影,上面是熟悉的“一文字三星”(毛利家家徽),他突然感觉到胸中一阵莫名的激动——援兵到了,大殿果然没有放弃自己!
援兵的出现就好像一针兴奋剂,让守兵们的士气一下子高涨了起来。身经百战的中村二郎左卫门当然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他立刻将水缸中的水分给一百个出城突袭的勇士,大声道:“大殿的援兵已经到了,明天,后天,最晚大后天就会夹击大内军,将其消灭在严岛之上。现在,所有人都束紧皮带,跟着我冲出去,让他们看看毛利家男儿的厉害!”
“哦,哦,哦!”
随着城门被打开,守兵一涌而出,中村二郎左卫门冲在最前面,头盔限制了他的视线,他只能看到正前方,敌人的脸上满是惊惶失措,显然没有人能够想到已经众寡悬殊的守军会主动出击。
“冲呀!”中村二郎左卫门冲在最前面,紧随其后的郎党高举着中村家的旗帜,随风飘荡,地上潮湿滑溜,半是泥土,半是鲜血。中村二郎左卫门险些滑了一跤,幸好被身旁的郎党扶住了。正在准备更换的大内军匆忙转过身来,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冲击,中村二郎左卫门挺起长枪,高喊道:“万胜!”身后众人齐声应和。
中村二郎左卫门的枪尖刺穿了一个身着皮甲的敌人胸膛,由于用力过猛,枪杆折断。他丢下手中的半截枪杆,拔出太刀来。面前是一个惊惶失措的敌方武士,骑在马上,头盔早已不知去向。中村二郎左卫门用尽全力,狠狠的用刀尖刺入敌方的大腿根部,那武士发出凄厉的惨叫声,捂住伤口,从马背上跌落下来。中村二郎左卫门砍下那武士的头,跳上战马,将首级挑在刀尖上,高声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