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就在船上!”张经向平三郎做了个“跟我来”的手势,便向船上走去。平三郎赶忙跟上,他注意到艉楼的楼梯口站着两个深色皮肤的男人,他们身材魁梧,各自拿着一柄出鞘的弯刀,刀背放在肩膀上,一双没有感情的眼睛正看着自己,平三郎顿时背上滑过一阵凉意。
“他是大人要见的人!”张经向护卫点了点头:“让他上去!”
护卫让开路,平三郎赶忙跟上张经,当他走进房间,发现屋内的陈设十分华丽,地板上铺着最好的海豹皮,房间的一角摆放着一副来自南蛮的木屏风,上面雕刻着上百种栩栩如生的佛陀、天女、阿罗汉,墙壁上则悬挂着几张阿刺伯挂毯。在门旁则是一个天女银像,红色的石榴石双眼分为有神,雕塑者以极为娴熟的技巧和丰富的想象力将正在作飞天舞的天女毫不掩饰的显出她最诱人的姿势。
“张大人您看,这是升龙商站那边送给我的礼物,从安南南朝抢夺到的战利品。”周可成笑着从屋里走了出来:“这是真正的艺术品!我打算将来在淡水修建一座博物馆,这将是我捐献给博物馆的第一件藏品!”
“您派去安南的四百长竿兵抢到的?”张经问道。
“不错!”周可成笑道:“您知道吗,他们第一次行动就非常成功,南方的主要力量都在前线,几乎攻进了清化城(当时南朝的都城),这屏风、挂毯还有银像就是在城外的一座庄园里找到的。当时前线的形势原本对北方很不利,得知后方不稳后南军不得不放缓了攻势,为此莫敬典送给了我四头战象作为谢礼!”
“夺人钱财,这样不太好吧!”张经低声道。
“张大人,这银像的风格应该是占城王国的宫廷器物,后来被安南人抢来的,在被我从他们手中抢走,也算是报应不爽了!”周可成满不在乎的耸了耸肩膀:“有什么事情吗?”
张经将平三郎的事情简单叙述了一遍,周可成点了点头,目光转向平三郎的身上:“那么说你就是那个平三郎了?”
“正是小人!”平三郎下意识的跪了下去:“拜见探题殿下尊颜!”
“起来说话!”周可成将跪在地上的男人拉了起来:“把你知道的再仔细说一遍,光磕头的话一个铜板的赏赐我也不会给你!”
“是的,殿下!”平三郎小心的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从头到尾讲述了一遍,然后他又在纸上仔细的描绘了严岛周围的地形、水流、潮汐。周可成仔细斟酌了一会儿,最后低声道:“你说毛利家筑城的位置在这座岛屿的西北一个三面沿海,一面靠山的要害之地。”
“正是,那个地方可以很容易的卡住从西国通往东国的航道,对面就是毛利家的草津城!”
“严岛距离大陆的距离只有不到四里?”
“不错!”
“看来毛利元就是想要和对手打一场囚笼格斗呀!”周可成笑了起来:“平三郎,你是说想要得到一国的赏赐是吗?”
“正是!”平三郎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嗓子眼了。
“你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我给你一千石的知行,五百银币的赏赐,你现在就可以退下去享受这些了!”
“那另外一个呢?”平三郎问道。
“这条船叫响尾蛇号,是淡水造船厂所建造的单桅纵帆船中最新的一条,也是最快的一条,她从淡水到堺一共才花了四天半天时间,造船厂将这条船作为祝贺我接受幕府西国探题官职的礼物。”周可成走出门外,抚摸着走廊上的柚木栏杆,一脸爱惜的样子:“如果你愿意作为向导,乘坐这条船前往严岛,带领我的军官和勘探员们对当地的情况进行实地调查,那么在我征服了西国之后,你就可以得到一国的赏赐!”
“小人愿意!”平三郎几乎是从椅子上滚到地上的:“只要您一声令下,小人愿意去天涯海角!”
“很好!”周可成满意的点了点头:“船只的改造需要两天时间,毕竟这次他是去侦查不是去打仗,像这个样子也未免太过显眼了!平三郎,你这两天就在我这栋两层小楼里面好好休息,然后随船出发!”
远处,微弱的光线穿透海上的雾气,在地平线附近闪耀。
“是神社的灯光,是严岛,向右转,那边就是航道!”平三郎大声道。
“但愿你没有搞错!”了望手低下头,对准通向艉楼的话筒大声叫喊。
甲板上,大副正大声发号施令,水手们熟练的操作着索具,放下大部分船帆,降低船速,舵手用力转动舵轮,甲板咯吱咯吱的倾向右侧,响尾蛇号的向严岛与大陆之间的航道驶去。
平三郎站在桅棚,一手搭在栏杆上,响尾蛇号的表面已经涂上了一层斑驳的涂料,看上去陈旧了许多,两舷的炮窗也用许多破烂的渔网遮挡住,如果不注意其船首伸出的船首桅和狭长锋利的船首,这和附近海域出没的渔船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不过平三郎很清楚响尾蛇号真正倚仗的是她惊人的航速,在拆除掉四门长炮以减轻负重之后,这条船的速度又得到了一定的提高——从堺到严岛一共只花了不到一天时间,如果不是周围熟悉的地标,一定以为自己是看错了。
“天快亮了,你要不要先向神佛许个愿?”了望手笑道:“海上的事情什么都说不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