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没有什么,你也付钱了嘛!”周可成笑道:“那你现在有多少军队呢?”
“追随我本人的武士有一千人!”
“哦——,这可是一支大军了呀!”周可成笑了起来:“你应该超过了疤脸了吧!”
“那是自然!”阿坎得意的笑了起来:“他已经沉醉在美酒和漂亮女人的怀抱里了,完全忘记了勇士真正应该做的事情!”
在场的其余四人中只有叶麻一人觉得可笑,一千人?自己全盛时期麾下的人数至少是这个数字的十倍,什么大树王,不过是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蛮子罢了,周可成为什么让他坐在主客的位置,共同进餐?他目光扫过周可成的脸,却发现对方的目光深处有一丝警惕,难道是自己看错了?叶麻问自己。
叶麻并没有看错,周可成的确对阿坎实力的增长感觉到一丝警惕,他并不了解台湾土着人的社会情况,所以对阿坎的实力做出了错误的估计。和所有还处于部落社会的民族一样,当时台湾的土着社会中所有健康的成年男子都是战士,因此叶麻便将阿坎当成一个有四五千人口的部落首领。但阿坎方才说的是追随他个人的武士数量,这些追随者中的大部分都并不与阿坎属于同一个部落,他们只是因为阿坎的名望、财富和权力而效忠于阿坎的,作为代价,阿坎有义务向他们提供食物、衣着和武器。换句话说,这些追随者都是全脱产的、装备精良、以战斗为唯一职业的武士。而且通过兰芳社的关系,阿坎的这些追随者拥有角弓、藤盾、盔甲、钢铁武器甚至少量的火器,士气、身体素质、武艺和作战经验更是一等一的。这样的实力即便放在当时的西南,也会成为大明重点拉拢的对象了。正是凭借这支武力,阿坎才能在短短的几年时间里摆脱部落的桎梏,成为控制着上千平方公里土地,十余万人口的“大树王”。
“阿坎!”周可成笑了笑:“我这么急着出征泰雅族,应该是财用有些吃紧了吧?”
“你怎么知道?”阿坎脸色微变,显然周可成猜中了。
“这还不简单!你占得地盘虽然不小,但那些土人一个个都穷的要死,能缴纳的贡赋能有多少?除这之外、你的财源无非是伐木、淘金。你那么多追随者,要吃要穿,若是不对外掠夺,哪来的钱粮供养他们?”
阿坎低下头,没有说话。周可成笑道:“阿坎呀,论打仗,疤脸肯定是不如你的,可问题是人家也有比你强的地方,你看他糖庄就搞得不错,四五哥,去年疤脸送到我们那里多少甘蔗,多少糖呀?”
“去年疤脸送来的糖有两千百余担,送来的甘蔗榨出来的糖有四千余担,他还酿了不少甘蔗烧酒!”
“看到没有?阿坎呀,这糖可是好东西呀,光是糖就抵得上你的金矿还有伐木了吧,烧酒更是好东西,那疤脸还琢磨着晒盐,这都是赚钱的买卖。你倒好,光想着出去抢,问题是中央山脉那边的蛮子更穷,你从他们身上能抢出啥来?”
阿坎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我也没有办法呀,按照你划的地盘,肥沃的平地都给了疤脸,给我的都是山沟沟,比种甘蔗,我肯定种不过他了!”
“你这话说的,还是我冤枉你不成?”周可成急道:“我可是把大加蚋都划给你了。”
“那都是沼泽地呀,除了捕鱼能干什么?”
“你看看,你看看!”周可成几乎要捶胸顿足了:“一点良心都没有,这沼泽地只要排干了,就是上好的稻田,还有现成的河道,你跟我去过大明吧?大明最富饶的地方是哪里?广州还有松江府、苏州、杭州,那里过去就是大片大片的沼泽地!”
“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四五哥,你自己就是当地人,告诉他我说的是真是假?”
阿坎的目光转向陈四五,他倒是知道这个人诚实可靠。陈四五果然点了点头:“广州和苏州我是不清楚,松江府和杭州的确是从沼泽地里慢慢发展起来的,就算是今天,杭州周围还有不少地方是和大加蚋一样,是大片大片的湖沼。”
听到陈四五这番话,阿坎也犹豫了起来:“你们汉人有办法,我们又不会,这有什么用?”
“谁从娘胎里带本事的,不都是后来学的?你能学会射箭、划船,就学不会修堤排水了?”
“周先生你愿意教我?”阿坎眼前一亮。
“我当然不会,不过有人会!”周可成将叶麻一把扯住:“就是这位叶先生,这是他最擅长的,你若是真的想在大加纳经营一番,就得向他请教!”
“叶先生,还请您教授我等如何排干沼泽,我一定会重重的酬谢您的!”阿坎脸上的冷淡和傲慢消失了,恭敬的向叶麻深深的鞠了一躬。
时至黄昏,圆堡的顶楼办公室里阴暗而又静谧,最后一缕夕阳从窗外斜射而进,为墙上的地图笼罩了一层红光。亚麻布窗帘随风摇摆,影子在墙上汇集。钟声从窗外传来,那是工厂下班钟声。
周可成将靠背椅搬到地图旁,坐在椅子上,腿翘在一旁的书桌上,静静的看着墙上悬挂的巨幅地图,这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为精细的东亚地图了,足足花费了他两千七百个金杜卡特——米兰达开出了六倍的薪水把果阿最出色的绘图员和星象学家挖到了淡水,在兰芳社的黄金炮弹面前,基督教的虔诚、同胞的情谊、民族的感情都荡然无存,某位绘图员甚至凭借记忆画出了葡萄牙人在果阿要塞的平面图,代价是六百金杜卡特,这大概等于他二十年的薪水。周可成给他们每个人都准备五个年轻学徒,在帮他们干活的同时向其学习西式的绘图法和天文学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