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海进了院子,站起身来,正如那店小二说的那样,这院子早就荒芜了,阶前长满了荒草,一副鬼魅气象。徐海从怀中取出火折子,迎风摇了摇便着了,露出一团微弱的光来,他便借着这团微光向里院行去。
徐海进了内院,走到水井旁,井旁的轱辘早已不翼而飞,只剩下一根粗木桩子。他取下斗笠,将火折子探入井中,借助微弱的火光他可以看到井壁上从上到下有一列凹痕,应该是让淘井人上下方便的,他看到凹痕上的青苔完好无损,不由得松了口气,取出绳索将一头在石井栏上拴紧了,就准备下井。
“徐海,我等你好久了!”
徐海的身体顿时僵住了,他右手缓慢的深入怀中,紧紧握住短刀,将其收入袖中,口中却沉声道道:“这位兄弟搞错了吧?我只是路过的人,不是什么徐海!”
“不是徐海,你干嘛进这个宅子?干嘛看这水井?”
“在下口渴,想要看看有没有水,找口水喝!”
“找口水喝?外面就是河边,你却要翻墙进来摸黑找口水井?我看你是想要找井里的东西吧!转过身来,别耍花样!”
徐海缓慢的转过身来,只见身后站着一个身着青衫的汉子,手提灯笼,正狠狠的盯着自己,身后影影绰绰的站着六七个人,手持利刃,显然并非善类。
“果然是你!”文俊成冷笑道:“大人果然是神机妙算,不枉我在这里苦候了这么多日子!”
徐海没有说话,竭力辨认那青衫汉子,但对方站在背光处,脸上模模糊糊的看不清。他咳嗽了一声:“这位兄弟何必把事情做绝了呢?你把徐某送到官府又能拿多少银子的赏钱?你这次放我一马,我自然还你十倍的赏钱!”
“哈哈哈哈!”那青衫汉子一愣,旋即大笑起来:“笑杀我也,你以为我是为了官府的赏钱?好,我就让你死个明白!”说罢他将手中的灯笼举了起来,灯光照在他的脸上,徐海定睛细看,只见是一个容貌俊秀的年轻人,却想不起来是谁:“你是何人?”
“我叫文俊成!当初你在嘉善城中做的好事!”文俊成怒喝一声:“快将其拿下!”
徐海抓住怀中的那包芝麻烧饼用力一甩,掉头便向外逃去,文俊成也不知道丢过来的是什么东西,下意识的用灯笼一挡,恰好被那包烧饼打中,灯笼落地,顿时一片黑暗,情急之下他大声喊道:“拿住徐贼,千万莫放跑了!”
“文掌柜你没事吧!”一双有力的手从背后将文俊成扶起,他回头一看,却是与自己同来的灰发,文俊成摸了一下身上:“我没事,快去捉拿徐海,莫要让其逃了!”
“文掌柜放心,徐海他逃不了!”灰发笑道:“这宅子四边高处都有弓手把守,今晚又有月亮,他便是只鸟儿也飞不走!”
仿佛是为了印证灰发的承诺,外间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在夜听起来格外渗人。两人交换了一下眼色,文俊成道:“快,快过去看看!”
两人提了灯笼,飞快的向声音处跑去,刚出了院门,便有了两个土着士兵迎了上来,向灰发低声用土着话说了两句,灰发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
“糟了!”
“怎么了?那徐海逃走了?那刚才的叫声是怎么回事?”文俊成顿时急了。
“徐海倒是没有逃走!”灰发叹道:“但是他翻墙的时候被我的人射中了要害,估计是不成了!”
“快,过去看看!”
在士兵的引领下,文俊成跑到院墙下,只见徐海躺在地上,一支箭矢透胸而过,夹杂着气泡的鲜血正从他的口中涌出,死神的惨白色正飞快的占领他的脸。
“咳咳咳!”徐海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文俊成:“翠、翠翘在你们手里,她现在怎么样了?”
“翠翘?翠翘是谁?”
“翠翘一定在你们手里,否则你们是不会知道我的财宝藏在这里的!”在死神即将到来的那一会儿,徐海的脑子反而格外的清明,立即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分析清楚。
“你是说那个女人吗?”灰发上前一步,冷声道:“她落到我家大人手上后,很快便交代出了自己的身份和这处藏宝,我家大人知道你事败后会来拿这些财宝,便让我等在这里恭候多时了!”
“贱婢!”徐海的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脸上满是怨毒之色:“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你家大人是谁?”
“我家大人姓周名可成!”灰发拔出短刀:“时候不早了,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周可成?”徐海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古怪的效果:“难怪,难怪,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动手吧!死在你手上也是不冤了!”
灰发点了点头,伸出手指在徐海的脖子上抚摸了两下,熟练的找到了颈动脉,然后猛地一刀刺入,锋利的刀锋切断了动脉和气管,鲜血立刻喷射出来,徐海的身体剧烈的抽搐了两下,不动了。
金山卫所。
“大人请看,这就是徐海的首级!”周可成打开木盒的盖子,空气中顿时弥漫着石灰和尸臭的味道。胡宗宪探过头去,首级被处理的很好,他皱了皱眉头,问道:“你是怎么拿到徐贼的?”
“这个就是周某的一点小秘密了!”周可成笑道。
“小秘密?”胡宗宪冷笑道:“那我怎么知道这个首级是徐海的,而不是你随便从哪里得来的?杀良冒功可是重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