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刘瑜点了点头,周可成说的也有道理,死人不会开口说话,被俘的活人却是可以的。再说自己眼下也没有资格来挑肥拣瘦了。转瞬之间,他便下了决心,笑道:“周先生说的也是,若是紧拘文法,未免就伤了边士之心了。胡大人,你让人写份文书给我,再把那些倭人俘虏、军器、首级转交一下,本官自然会上书朝廷的!”
“多谢大人!”胡可赶忙起身拜谢,他还想说些什么,却感觉到有人扯了一下自己的衣袖,知道是周可成提醒自己莫要多言,只得闭嘴了。
“应该的,应该的!”刘瑜站起身来:“酒席已经准备好了,二位好生享用,本官还有公务在身,怠慢之处,还请见谅!”
“不敢!”胡、周二人赶忙起身,恭送刘瑜。
“刘大人看来惶恐的很!”胡可看着刘瑜的背影,低声道。
“废话,捅出了天大的篓子,换了你估计都要自己抹脖子了!”周可成冷笑了一声:“你是没看到前两天这厮的样子,要不然肯定会感叹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
“前两天?你见过他?”
“嗯!”周可成笑了笑:“不说这个了,既然刘大人都给我们准备好了,那我们就去好好乐一乐吧!”
正当周可成与刘瑜在诚意伯府尽情享受时,诚意伯府的主人却在奔走忙碌,刘瑜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辛苦过了,但他清楚自己的爵位、富贵、乃至性命都取决于未来的二十四小时,他必须得找到一个能够让天子饶恕自己的理由——显然仅仅当一个救火队长是不够的,所以他必须尽可能的把自己和擒斩贼首这件事情联系起来。出于某种偏见,刘瑜不认为周可成与胡可是一个合适的谈判对象,而把与周可成同来的项高当成了整个事情的关键。
“项先生!”刘瑜竭力让自己笑的更加自然一点:“上次在旧院的时候,在下行事着实有些不妥,还请老先生海涵!”
“项某不敢当!”项高惊讶的看了看眼前这个男人,与几天前在旧院趾高气扬的样子简直是判若两人,显然对方有什么事情有求于自己:“只是刘大人此番登门造访,不知有何贵干?”
“老先生,刘某此番前来确实是有一事,只是事关机密,可否先屏退左右?”
“原来如此,大人请稍待!”项高示意旁人退下,又带上房门,方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刘大人,有事请讲!”
刘瑜扑通一下便跪在项高面前,死死抱住项高膝盖,哭诉道:“老先生,刘某阖门数百条性命就全在您手上了!”
“刘大人这是作甚!”项高赶忙伸手抓住刘瑜胳膊,想要将其扶起,刘瑜却赖在地上不肯起来:“您若是不应允,刘某便不起来了!”
项高数十年来打交道的几乎都是衣冠中人、都是讲体面规矩的,即便有事相求也是说话委婉,哪有像刘瑜这般如同泼皮无赖一般,不由得慌了手脚,只得答道:“刘大人你先说是何事吧,只要是下官力所能及的,定然应允!”
“当真?”
“当真!”
“那好,那就请老先生立下誓言!”
项高也是被刘瑜弄得没奈何,只得苦笑道:“苍天在上,只要刘大人所求之事在项某力所能及,定当应允,若有违誓,定遭天谴!”
刘瑜见项高立下了誓言,便从地上爬了起来,笑道:“老先生,我求您的事情不过是举手之劳,您一定能做到!”
“那刘大人又何须如此呢?”项高苦笑道。
“事关刘某全家数百口身家性命,没奈何呀!”刘瑜叹了口气:“老先生,你可知道昨天晚上城外发生了什么吗?”
“不知!”项高摇了摇头:“老朽只听说昨夜朝阳门外有几处火起,却不知道具体详情!”
“哎!”刘瑜叹了口气,露出满脸愁容来:“老先生,不瞒您说,昨夜城外确实出了大事,一伙倭寇乘着夜色翻越外郭,摸到了孝陵之内,纵火焚掠,闹了半宿方才平息下来!”
“什么?”项高吓得目瞪口呆,半响方才回过神来,指着刘瑜问道:“刘,刘大人,我明明几天前就提醒你要加强孝陵戒备,怎,怎么还会出这等事情来?”
面对项高的责问,刘瑜双膝一弯便又跪下来了,一边打着自己的耳光,一边骂道:“我该死,我该死!”项高见对方这幅样子,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得叹道:“苍天无眼,苍天无眼呀!”
刘瑜这个时候倒也不敢作伪,打自己这几个耳光都使足了力气,转眼之间两颊便又红又肿,像是寿桃,他膝行了两步,来到项高脚下,哀求道:“老先生,孝陵出事,朝廷必然降罪下来,刘某满门上下难保,还请老先生施以援手!”
项高见刘瑜这幅样子,又气又恼:“刘大人,您身为留都守备,却让孝陵被倭寇纵火焚掠,太祖皇帝的陵寝受到惊扰,我,我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老先生,老先生,你听我说完呀!”
“还有什么好说的?”项高站起身来:“刘大人,我若是您就会自裁以谢天下,说不定朝廷还会看在令祖上的份上,对府上宽贷一二。”说罢一甩袖子便朝门外走去。
刘瑜见项高要走,情急之下一把抓住项高的衣袖,项高身上穿的本就是一件旧衣,刘瑜用力又猛,一下子竟然将项高的衣袖扯破了。项高见状大怒,将扯破的衣袖扯落丢在地上,喝道:“既非一路之人,何必强求?”说罢便径直出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