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可成接过书信,拆开细看,他的脸上开始布满乌云。良久之后他放下书信,叹了口气,苦笑道:“荆川先生,看来你还真的要和我去一趟嘉兴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吗?”
“宜兴被倭寇攻破了!”
“什么?”唐顺之吓了一跳,从周可成手中抢过书信,刚看了两行便急道:“这,这怎么可能?”
“在战争中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周可成已经从震惊中恢复了过来,他对由衣道:“把地图拿过来!”
“是!”
“您看!”周可成点了点桌子上的地图:“按照俞将军在信上写的,倭寇的数量不多,总兵力不会超过两百人,这个就很难说了,毕竟张大人虽然在嘉兴城下大胜,但是溃散的海贼倭寇却很多,两三百人一股的大有人在,如果乘船过太湖,突袭毫无防备的宜兴城,这倒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现在不是商讨这个的时候,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唐顺之急问道。
“俞将军在信中要我把所部的倭兵和土蛮兵一同前往,所以要准备一会儿,大概午后出发!”周可成笑道:“唐先生,你现在这个样子,恐怕路上要吃点苦头了!”
经过两天的行军,一行人终于在天黑前抵达嘉兴城外,周可成让军队在东门外城关木寨旧址宿营,自己则就在朱正育家的药铺安歇。虽然周可成尽可能的为其安排,但当唐顺之抵达嘉兴的时候,还是发起了低烧。大夫为其喂服了汤药之后,他才慢慢昏睡过去。正当周可成正准备上床休息,却听到外面禀告,项高来了。
“都这个时候了,他来干嘛?”周可成心中暗忖,口中却吩咐道:“请项先生进来!”
“项公别来无恙!”见到项高,周可成正准备寒暄两句便将其打发走了好上床睡觉,却看到他身后那个青衣仆人有些眼熟,定睛一看却是张经,不由得吓了一跳,赶忙躬身道:“参见制台大人!”
“周先生免礼!”张经没有多言,向一旁的项高点了点头。得到暗示的项高低声道:“周先生,制台大人有要紧事与你商议,这里可有僻静的地方?”
“有,有!”周可成一愣,赶忙应道:“后院的是装药的库房,那边倒是僻静的很,只是平日人来往的少,只怕灰尘多了些!”
项高瞥了一眼张经,看到对方微微点头,笑道:“无妨,只要僻静就行!”
“那好,请随在下来!”周可成出门叫来朱正育,吩咐其将药库的闲杂人等都赶出去,空出房子听用。朱正育是做惯了买卖了,算张经与项高都是未作官袍,但那等平日里颐指气使的气度还是一看即知。他不敢多言,应了一声便赶忙去安排,
张经与项高跟着周可成,来到后院药库门口,只见朱正育正站在门口。他向周可成唱了个肥喏,又想张经与项高躬身行礼,笑道:“时间仓促,只来得及把平日里鉴药那件屋子打扫了下,还请老爷们担待则个!”
“无妨,你在门口守着便是,我与这两位有要事商议,谁来也不要让他进来!”周可成吩咐了一声,便引领着张经、项高进了那件屋子,只见除了一张方桌,三个板凳,桌子上一根蜡烛,便别无他物。周可成带上房门,做了个请的手势:“制台大人、项公,请坐!”
项公笑了笑,先请张经坐下,向周可成延请:“周先生也请坐!”
“多谢!”周可成也不客气,径直坐下,笑道:“二位深夜来访,不知有何要紧事?”
“军情紧急,不得不如此呀!”项高叹了口气:“周先生,你可知道宜兴府城被倭寇攻破?”
“嗯!”周可成点了点头:“俞将军在给我的信里写的很清楚了,好像倭寇的兵力并不多,只有两三百人!”
“嗯,不错!”项高叹了口气:“确实只有两三百人,但却都是奸狡凶悍之徒,不可小视!”说到这里,项高稍微停顿了一下,突然大声道:“周先生,你可知道东南的抗倭大局,眼下就系于你一人了?”
“系于我一人?”周可成有些惊讶的看了张经一眼,只见其便如同一尊泥菩萨一般,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根本就没听到项高在说些什么。
“这,这个,项公莫不是在说笑,东南抗倭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小可恐怕接不住呀!”
“周先生你莫要妄自菲薄!”项高沉声道:“你可知道,东南有府城失守,这乃是国朝开国以来百余年来未有之大事,若是天子知晓,会有什么后果?”
“会有什么后果?最好的结果也是送你旁边这位去诏狱喂跳蚤呗,还能怎么样?”周可成腹诽道,他虽然不想其他穿越前辈那样有先见之明,穿越之前就把明史背的滚瓜烂熟,但对当今天子是个什么人物还是知道一二的,简单的来说就是人在幕后,大权在握,用人朝前,用完朝后,甩锅技术超一流。像这样一位天子手下办事,有九条命都未必够用。他偷偷的看了张经一眼,只见对方还是那副泥雕木塑的样子,也不禁暗自佩服对方的修养。
“在下又没有当过一天官,如何知道?”周可成笑道:“不过想必朝廷会下旨斥责吧?”
“斥责?”项高冷笑了一声:“一杯毒酒,三尺白绫,这便是朝廷的情分了!”
“不要紧呀,可以跑路来我这里再就业嘛,别的不说,殖民地总督的位置还是有不少的!”周可成腹中冷笑道,脸上却露出一丝同情的神色来:“这,张大人不是刚刚在嘉兴城下斩获极多吗?将功折罪应该也是可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