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周可成有些茫然的点了点头,他哪里知道这些,更不要说价格了,若是随口答应了,恐怕会被那道士猜出来意,便压低声音问道:“那他这个价钱是贵还是便宜了?”
“这道士的价格倒是实在的很!”茶铺老板低声道:“江南这里原本就米价贵,平日里集市里粗蔑席一张少说也要七十四五文,便是讨价还价也要七十文;那蒲草席少说也要两百文。若是店铺里就更贵了!”
“嗯!”周可成点了点头,全清的喊价比市面上要便宜差不多三分之一,可以说是良心价了,便向那道士笑道:“粗蔑席我要来没用,这样吧,蒲草席给我一百张,都的要这个样子的!”周可成在织好的蒲草席中挑选了一会,选了一张比较好的。
“一百张,这么多?”全清吓了一跳,其实他这里正在编的主要是粗蔑席,一来是这种粗蔑席用处很大,集市里搭棚子,铺地面都用得着;第二对人工手艺要求也很低,只要不是个傻子看着学一会儿便会照着做了。但蒲草席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这种蒲草席当时主要卖给中等以上人家的,首先蒲草挑选、舂平、浸泡、漂洗,然后才能编制,而且工艺也比粗蔑席要复杂得多,庙里眼下除了他自己只有另外一个妇人会,一天下来也就能出两三张来,周可成一口气要一百张,算下来就是快两个月了。
“莫不是道长要先付订金?无妨!”周可成笑着向由衣点了点头,从对方的手上接过三枚银币,递了过去:“这三枚银币折算过来也值得三四千文钱,便算是我的订金了,不知什么时候可以拿到货?”
那道士却没有伸手接钱,苦笑了一声道:“周先生,我这里不过是个给这些苦命人找口饭吃,恐怕接不下你这么大的单子!”
“无妨!我下一班船至少还要两个月后才到,这么长时间足够了吧?”周可成笑道:“你人手不够,集市里不是还有没事做的人吗?多招几个来,你慢慢教他们做就是了,粮食不够,我回去后让人送两石米来,反正最后从货款里面扣就是了!你只管让他们编,这一百张只是第一批,只要做得好了,以后有多少我要多少!”说罢,他不待那道士回答,便向其拱了拱手,转身离去了。
“老爷真是个善心人!”那茶铺老板笑道。
“老何你觉得我是善心人?”周可成笑道:“莫不是拍我的马屁吧?”
茶铺老板肃容道:“小人哪里是拍老爷的马屁,您这样又是送钱又是送粮的,少说也活了好几条性命,如何不是善心人?”
“老何你知道吗?一张草席我这里一百六十文买下,运到东番,卖给当地的生番,至少可以换两张上等的好鹿皮,而一张硝好的鹿皮在江南卖,最少也是半两银子,你算算当中的利润有多少?你还觉得我是个大善人吗?”
茶铺老板惊讶的长大了嘴巴,明中前期铜钱与白银的兑换比例比较稳定,大概保持在一千文兑换一两白银上下波动,但是1525年(嘉靖四年)发生了一次剧烈的制钱贬值,虽然朝廷依旧保持着千文铜钱兑换一两白银的官方价格,但市场上白银对铜钱的兑换率却陡然上升,到了1527年(嘉靖六年)已经飙升到了三千六百文兑换一两白银的顶峰,其后几年虽然逐渐下跌,但当时的白银和铜钱兑换比例还是在大概一千二百到一千三百文之间。如果按照周可成所说的,160文的草席运到东番换成鹿皮,再运回江南,就变成1200文,这几乎是八倍的利润。
“那些生番这么喜欢草席吗?”老何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东番天气炎热,这蒲草席可是消暑的妙品,当地的生番可是喜欢的很呢?”周可成笑道:“再说即便他们不买也无所谓,我可以运到南洋、或者运到倭国。天下喜欢明国货物的人多着呢!”
“那您也是大善人呀!”老何叹了口气:“就像您说的,倭国、南洋、东番都是在万里之外的地方,就算这蒲草席在那边再值钱,在大明这边就只值眼下这个价,若不是遇上您,他编了蒲草席也换不成钱的,他能遇上您,也算是有福了!”
“有福?”周可成看到茶铺老板脸上露出的艳羡,突然笑了起来:“老何,话也不能这么说,我遇上全清道长又何尝不是我的福气?毕竟我总不能带一堆蒲草回去卖给那些东番土人吧?这是生意,他有好处,我也有好处,这生意才做得成。若是你能提出对你我有利的生意来,那我也很高兴做呀!”
“我?”茶铺老板脸上先是露出喜色,旋即又消失了,他叹了口气:“我可没这个本事,几十号人,支配的如同手足一般,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瞧你这话说的!”周可成笑了起来:“虾有虾路,蟹有蟹路,那全清道长有他的本事,您也有您的本事呀,想要赚钱,总得动动脑子吧?您说是不是?”
听了周可成这番话,茶铺老板站在原地陷入了沉思,周可成也没有打扰他,径直回住处了。半路上由衣问道:“大人,您好像特别希望别人来赚自己的钱!”
“是呀,我确实巴不得他们来赚我的钱!像那个全清道长,他从我这里赚走一个铜板,我至少能从他那里赚走两个铜板,他从我这里赚走的钱越多,替我挣到的钱也就越多。像这样的人我怎么会嫌多呢?”
“这倒也是!您觉得那个老何会去干什么呢?”
“这个我不管,这是他操心的事情。他想从我这里拿到银子,就必须想办法让我挣到更多的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