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麻等人在路边等了一会儿,眼见得同行的部下都过了关卡,便从担子里取出隐藏的兵器,一路往青浦去了。他们当中有本地人,对于当地的地形极为了解,不走大路,只走那种偏僻的小路,不过一日功夫,便到了青浦朱家角镇。
“太湖三百里,不及青浦一个镇,娘的,果然没有说错!”一个海贼看了看不远处层层叠叠的房屋店铺,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俺老家一个县城也没有这么多房子店铺呀!”
“废话!太湖的货物都是运到这里,然后转黄浦江出海的,你说这里有多少富人家!”旁边一人冷笑道:“这一个镇子出的举人进士就比内地很多州府要多了,县城算个屁!”
“当家的,这次可轮到我们发大财了!上吧!”群贼看到这繁荣的景象,哪里还按奈的住,纷纷跃跃欲试,催促叶麻动手。
“都闭嘴!”叶麻的声音虽然低沉,但却很有效,海贼们沉默了下来,虽然他们的眼睛里依旧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但还是服从了首领的命令。
叶麻的目光扫过部下的脸,在一个麻脸汉子汉子脸上停了下来:“麻子,你是本地人,长得也不显眼,去镇子上探探风,看看有没有官军、乡勇驻守,天黑之前必须回来,明白吗?”
“是,当家的!”那汉子应了一声,放下武器,便朝镇子上走去。叶麻看了看众人:“阿五你去路边放哨,其他人都歇息歇息吧!”
众人应了一声,纷纷找地方歇息。叶麻也在一棵大槐树旁坐下,倚着大树闭目养神起来。约莫过了半个多时辰,那麻脸汉子便回来了,身旁还多了个人,满脸兴奋的禀告道:“当家的,天助我也,这次咱们可要发大财了!”
“发大财?”叶麻皱了皱眉头,看了看手下身旁那人:“他是谁?”
“叫龚宇,是个机户,要入伙的!”麻脸笑嘻嘻的介绍道:“这就是咱们大当家,还不磕头!”
“在下龚宇,拜见大当家的!”那汉子便要磕头,却被叶麻给拉住了:“你知道我们是干啥的吗?便要入伙?”
“我不管你们是干什么的,有口饭吃就成!”那汉子答道:“我们有百来人人,都是机户,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有活计了,就靠着庙里施舍的那点粥水撑着!”
“都是机户?”叶麻上下打量了下那汉子,只见身材佝偻,脸色惨白,两腮凹陷,手臂干瘦,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但从背后看过去倒像是四五十了一般,抓过对方双手一看,一双手上满是划痕,倒像是鸡爪子一般,叶麻知道这是长时间使用织机的结果。他冷笑了一声:“你可知道我们做的都是犯王法的事情,给官府拿住了可是要掉脑袋的!”
“我们不怕!”龚宇抽回手:“王法吓不住要死的人,早晚也是死,与其饿死不如吃饱了再死!我们知道镇子里哪家有钱有米,乡勇什么时候换班,围墙哪里有缺口。什么时候动手,您给句话就成!”
初更刚打过不久,在朱家角镇口的守夜乡勇听到几声咳嗽,立刻警惕了起来,他们将睡觉的同伴推醒,拿起长矛向声音来处望去。几分钟后,夜色里出现了几个人影,一个乡勇厉声喝道:“谁?”
“是我,龚宇,城隍庙旁的机户!”
“原来是那几个饿鬼?”乡勇们变得轻松了起来,脸上都露出戏谑的笑容。一个乡勇喊道:“三更半夜不老老实实躺着,还到处乱晃什么?庙里施给你们的粥米放多了?”
“老爷们可怜可怜!”龚宇此时已经走得近了,身后还跟着两个机户:“有个孩子快不成了,一把米就能救活,老爷们发发善心,舍口剩饭就成!”
乡勇们要么是镇上大户的家奴,要么是大户富家的旁枝子弟,这年月心肠早已被磨得如铁石一般,对于龚宇的哀求,纷纷报以嘲笑。一个乡勇在火堆旁中掏出两个当夜宵的烤芋头,笑道:“吃的这里有,不过不能白给你,你在地上打三个滚,再学学狗叫,这芋头就是你的!”
“多谢老爷!”龚宇走到那乡勇面前,趴下慢慢滚了三圈,又汪汪叫了几声,伸出双手做出乞讨的样子。那乡勇看了看龚宇,正犹豫要不要遵守承诺把芋头给对方。龚宇突然用力一蹬地,扑入那乡勇怀中。
“啊!”乡勇发出凄厉的惨叫声:“你疯了吗?来人,快来人,把这家伙扯开!”
旁边的乡勇要过来拉人,跟在龚宇身后的两个机户也扑了上来,将上来帮忙的乡勇滚作一团,其中一个还滚入了火堆中,火焰一下子腾地一下升了起来,剩下几个乡勇见状,都吓呆了,站在一旁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
这时从镇口外冲出几个黑影来,他们敏捷的越过壕沟和栅栏,挥刀将这些乡勇一一砍杀,为首的正是叶麻,他示意手下搬开栅栏,让后面的人进来。自己走到龚宇身旁,低声问道:“怎么样,第一次杀人的感觉如何?”
龚宇跪在地上,双手沾满血污,右手紧握着一根铁锥子,浑身犹自颤抖不止。他听到叶麻的问题,抬起头来,咬紧牙关答道:“还好,比挨饿好!”
“那就好!”叶麻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他一把将龚宇从地上扯了起来:“没啥好怕的,就和我以前种地,你以前织布一样,既然老爷们不让我们种地,织布人活,那我们就换个活法,还要活出个样来,活的比以前好!”
嘉兴,张经幕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