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养这些侍从的财源无非有二:一、向被征服部落勒索的贡赋;二、自己本人拥有的产业,而非向本国人民征收赋税。所以无论是疤脸还是阿坎无不竭力向外扩张,同时垄断与周可成的贸易来获得财富,换取各种先进武器,豢养追随他们的蛮族武士。而由于双方扩张的方向和初始路径的不同,两者从事的行业也不同。阿坎主要是金矿、硫磺、伐木和牧牛;而疤脸则是抓奴隶搞甘蔗种植园。相比起这些行业,种植粮食要投入的精力、时间更多,回报周期更长,也不并适宜奴隶制度,自然两人都没有选择。
“所以粮食问题我打算自己来解决!”周可成站起身来,面朝台湾本岛的方向指了指:“东番岛有一条中央山脉,横贯东西,东高西低,所以其西南部是全岛最大的平原地带。河流纵横、气候湿暖,是天然适宜种植水稻地区。我打算将让当地的村社修建堤坝,排干沼泽,将其变成肥沃的稻田,解决粮食问题。”
“修建堤坝,排干沼泽?”疤脸笑了起来:“这怎么可能,这些蛮子怎么会这么老实?而且他们连间屋子都盖不好,怎么懂得做这个?”
“仅凭他们当然不够,我会从大陆迁徙工匠、技师、还有一批农民来教授他们怎么做,如果愿意学习的,有光明的未来等着他们,如果顽冥不化的——”说到这里,周可成停住了,疤脸看到他眼中闪耀的冷光,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疤脸!”周可成的声音打破了两人的沉默:“你不要懈怠,要跟上我的脚步,明白吗?”
“跟上您的脚步?”
“嗯!”周可成转过身来:“这一次我去日本,在那边开拓了一片基业,接下来,我会去大明;将来我还会去朝鲜、安南、马刺甲、暹罗,这个世界大得很,兰芳社的事业将来将会遍布四海。我这么辛劳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整个兰芳社,社团需要很多很多的武士、商人、工匠、水手。如果你只将目光局促在这个岛上,只想着自己一个国王,那你就会觉得受到社团的挤压;但如果你把自己当成社团的一份子,你就会看到自己的前景无限光明,通过社团,你可以前往世界任何一个地方。你和阿坎都是我的贫贱之交,我希望你们将来都可以富贵荣华、子孙绵延,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疤脸有些感动的低下了头,片刻之后他抬起头来,问道:“你希望我做什么?”
“很简单,把你现在正在做的事情做好!从大甲溪到浊水溪,服从你的村社有多少?最多不过三分之一吧?抓紧把他们都征服,然后推广牛耕,征收多余的粮食,卖给我。甘蔗农庄你也要抓紧推广,我已经打开了日本市场,糖和甘蔗烧酒是很好的出口商品,这样你就可以豢养更多的亲兵,等我把朝廷的关系搞好了之后,就让他们跟着我去打倭寇!”
“打倭寇?这和我有什么关系?”疤脸下意识的反问道,旋即他发现自己的口气有些不对:“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过倭寇好像也没有妨碍着兰芳社什么吧?”
“傻瓜!”周可成用手指点了点疤脸的胸口:“我问你,谁让你当上国王的?”
“是你?”疤脸想了想,犹豫的问道。
“糊涂!”周可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只是一个商人,我可以给你钱、给你武器、船只,帮助你做很多事情,但我没法让你当上国王。”
“那是谁?”
“当然是大明天子啦!”周可成笑道:“你和阿坎久有向化之心,先是出兵讨伐巨寇曾一本,后来又进贡良材给天子,修建被烧毁的宫殿。天子嘉许,所以封你们两人为王,你连这个都忘记了?”
“对,对,对,是大明天子,大明天子!”疤脸这才想了起来,当时交通信息不便,朝廷当时忙着应付北边的俺答汗与东南的倭寇,敕封的事情就拖下来了,他在这里山高皇帝远的,居然就给忘了。
“那你要我带人去打倭寇,目的是为了报大明天子敕封之恩?”疤脸小心的问道。
“是,但不全是!”周可成答道:“应该说是表明你和阿坎的恭顺之意!”
“恭顺之意?”疤脸疑惑的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这么说吧,你也去过大明的,觉得那里如何?”
“了不起!”疤脸翘起了大拇指:“比佐渡、还有这里要强得多,人多、城镇繁盛、富有!”
“嗯,所以眼下东南倭乱虽然麻烦,但是以大明的实力,早晚能将其平定。你这个时候带兵讨贼,乃是做臣子急君父之所忧。大明天子看在眼里,就会铭记在心——”
“我明白了,他就会重重的赏赐我们?”疤脸抢着答道。
“是,但这不是重点!”
“那什么是重点?”
“名分!”
“名分?什么是名分?”
周可成张口结舌,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给对方听,片刻之后他方才沉声说:“你看到那火堆吗?大明天子就好像那火堆,而名分就好比我们投在地上的影子,若是火光不照在我们身上,黑暗之中又有谁能看到我们?只要大明天子给予我们名分,那我们的土地、财富才会板上钉钉,无人能动!”
疤脸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周可成心里明白要让他理解这些深远的政治谋画实在是有些为难了,便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这次我去中左所,你从扈从里面挑选两百人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