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个——!”杨彻倒是不太明白为何周可成一下子把话头转到自己这边来了,有些茫然辩解道:“可,可是这些都是造船所必须的呀?而且你催的那么紧,每个月要下水那么多船,我可是一个铜板也没有塞到自己荷包里呀!”
“杨兄,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恰恰相反,你做的很好!”周可成笑道:“当初淡水草业初创,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除了鹿皮、鹿脯、硫磺、金沙、木材之外,什么东西都要从其他地方运来;我们的财源也主要是来自于与大明的贸易。当务之急就是尽快建立一支强大的舰队,确保能够从泉港、日本、朝鲜等地方源源不绝的输入人员和物资,对淡水进行必要的基础建设。所以应该将财力物力集中在造船厂上,因为缺船是我们当时面对的主要矛盾,只有先抓住了主要矛盾,才能全面的解决问题。”
“呵呵,我还以为大掌柜的你要怪我乱花钱呢!”杨彻听到这里,虽然还不是很明白对方话语中的“主要矛盾”、“基础建设”这些名词,但至少明白周可成是在称赞自己,不由得松了口气。
“杨兄你说笑了!”周可成笑道:“我又不是明国那些老财,挣了银子也不花,挖个深深的地窖便藏在里面,都变黑了也不拿出来。金子银子是用来花的,是用来让人替我们做事情的,你用这些银子建起了这么大一个船厂,还有配套的那么多工厂,培养出了几千工人,我又怎么会责怪你?”说到这里,周可成稍微停顿了一下:“不过现在情况发生变化了,我们面对的主要矛盾不再是运力不足,而是别的了,社团的重点会转移到别的地方,不再是船厂了。”
“那是——?”
“南部!”周可成站起身来,走到挂在墙上的台湾地图,在南部地带指头敲了两下,就是这里。
“那里?那里不是什么都没有吗?”
“你错了,那边有整个东番最肥沃、最富饶的一片平原!”周可成笑道:“是兰芳社未来的根基所在!我们现在最缺什么?是人;打通了通往日本、朝鲜、安南的航路之后,有无尽的市场在等着我们;我们需要水手、工匠、农夫、士兵,但是人是需要吃饭的,现在淡水我们控制之下的人口有多少?不到四万人,这还包括为我们工作的土着士兵,这点人口甚至不足以维持五十条三层甲板战舰,但要在东亚和东南亚海面上建立绝对的海上优势,我们至少需要五倍于此的战舰,要维持这样强大的舰队以及背后的后勤,至少需要五十万人,这么多人的口粮不可能操于人手,我们必须有自己的谷仓。”
“可成,你打算开发那片土地?”陈四五有些迟疑的问道:“可是据我所知那里到处都是土着,而且瘴气很重,普通人去了很容易死掉的!”
“所谓瘴气,不过是因为土地卑湿才会有的,只要排干沼泽,清除掉不必要的植被,就会好的!”周可成笑道:“我打算在未来五年时间将当地的土地开辟五十万石的农田,按照五五分成来看,就是二十五万石,加上淡水、安南进口的粮食,应该足以将淡水的人口增加到二十五万人了!”
“大掌柜,你已经有打算了?”杨彻小心的问道。
“嗯!有一个草案,具体细节还没有想清楚,不过大概的轮廓已经有了!”周可成点了点头,目光转向陈四五那边:“再说你们也看到了,那块土地我们不下手,外来的鼠辈就会伸手,疤脸也会伸手。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
陈四五和杨彻都是跟着周可成一路走过来的,早已习惯了服从,连连点头道:“既然大掌柜下了决心,我等自然从命!”
“嗯,杨兄你回去后赶快把回来的舰队整修好,等到侦查船回来就出动,将其一网打尽!”
台湾南部台窝湾社(teyowan,即台南大员)
海浪拍打着沙洲,卷起泥沙,将其带回大海,几分钟后它又席卷而来,将砂砾和贝壳推上沙滩,周而复始,从不停歇。
唐.胡安弯下腰,任凭海水漫过自己的脚踝,从海滩上抓起一把沙子,举过头顶,任凭沙粒从指缝间落下。隔着海湾,他能够看到不远处的陆地,溪水流淌其间,长满了各种绿色的植物,鹿群出没其中,远处的山峦连绵不绝,布满茂密的森林,依稀可以看到一股白烟从某个山谷升起,那应该是一处土着的村落。多么美丽富饶的土地呀,与这里比起来,自己的祖国是多么的贫瘠呀!上帝让自己航行到这里,一定是将这片美丽富饶的土地赐予自己,并让自己将这里的土着异教徒从蒙昧中拯救出来。
“少校阁下!”身后传来了大副的声音。胡安转过身,目光扫过大副的脸:“什么事?”
“船长和冈萨雷斯先生请您回船上,他们有事情想要和您商量一下!”
“有事情?”胡安的唇边滑过一丝不屑的笑容,这些人还能有什么要商量的?无非是反对自己在这里修建堡垒的计划,要继续前往泉港或者中左所进行贸易,这些鼠目寸光的家伙。
“我知道了!”胡安点了点头,却没有挪动脚步,反而转过身继续看着海湾对面的陆地。那大副等了一会儿,见胡安还没有移动脚步,只得低声催促道:“阁下,船长和冈萨雷斯先生都已经在船上等候您了——”
“那就让他们继续等下去吧!”胡安打断了部下的回答:“我还想再看一会这美丽的景色,你不觉得眼前的一切是如此的美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