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长庆公的话,恐怕根本用不着我们了!”十河一存听到富田存纲的吹嘘,这位赞岐的豪族乃是三好长庆的忠实崇拜者:“只凭长庆公的威名,那个小孩子将军就会吓得尿裤子,跪在地上向长庆公求饶,哪里需要我们渡海来帮忙!”
“到了那边后你最好闭住嘴!”旁边有人接口道:“假如让义贤殿下听到的话,他一定会让你好看!”
“我是一存殿下的家臣,虽然义贤殿下是三好家的家督,也轮不到他来制裁我!”富田存纲高声答道:“现在世上能让我富田存纲以性命相托的唯有一存殿下一人,至于其他人,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
富田存纲的话引起了一片赞同声,而乘舆里的十河一存脸上露出苦笑。果然兄长您虽然已经死去,我们几个弟弟还是生活在您的阴影之下呀!他抚摸了一下自己的伤口,一阵阵刺痛传来,伤口还没有消肿,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上马。
由于幼年时就受兄长之命过继到赞岐豪族十河家,继承十河家家主之位。十河一存很清楚自己并没有资格继承三好家家督。但部下的交谈至少说明了一个问题,三好长庆死后三好家的权力结构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三好义贤无法像兄长那样让家臣们且敬且畏。自己并无夺取大位的想法,但他早就明白了一个道理——一个无视家臣愿望的家督,距离灭亡已经不远了。
暮色降临之时,车夫将大车拉倒一棵大槐树下,搭起帐篷,十河一存蹒跚的下了车,他呼吸了一会新鲜空气。篝火被升了起来,十河一存站在帐篷外,凝视着火堆,兄长如果在我的位置上会怎么做呢?
三井寺。
壕沟被尸体和草袋填平,栅栏被推倒,无数只脚践踏过潮湿的黏土和褴褛的草地,涌入三好军的营地。他们冲出栅栏旁篝火的光亮,再度涌入黑暗之中。足利义辉可以看到三好军的营地深处里有火把在移动,火光在黑暗中飞舞,在营地的后半部分有更多的火光,那应该是正在调动的军队。
“说实话,进攻比我想象的要顺利得多!”六角义贤的声音有些沙哑:“真的没有想到,会这么容易就——”
“三好义贤没有预料到我们会主动进攻!”朽木藤纲笑道:“他知道自己在兵力上占据优势,而我方又占据了有利地形,他以为我方会采取守势的!”
“是呀,如果不是大殿的话!”六角义贤向一旁的足利义辉欠了欠身体:“现在三好义贤恐怕已经吓的尿裤子了吧!哈哈哈!”
“义贤殿下!”足利义辉举起右手:“左翼已经打开了缺口,那我就率领马回众前去督战,右翼的事情就拜托您了!”
“这,这怎么可以!”六角义贤瞪大了眼睛:“身为一军之主帅,您在这里就好了,剩下的事情交给在下与朽木殿下便可以了!”说到这里,他向足利义辉欠了欠身体:“大殿,请您在这里观看六角家将士杀敌的英姿吧!”说罢,他便向足利义辉躬身行礼,然后向己方的军队行去。
随着号角声响起,六角家军队向三好家营地的左翼涌去,仿佛一条钢铁和火焰的洪流,呐喊声和马蹄声几乎被鼓号声淹没,越来越多的军队从寺门涌出,没有尽头,倒塌的帐篷冒出火焰,一阵火箭划破夜空,拉出道道光痕,第二座帐篷应声火起,接着是第三座,惨叫声是如此的凄厉,以至于足利义辉可以透过号角声听到。黑影向火焰移动,武器闪烁着橙光,死神驱赶着自己的仆从,在战场上横行,肆意收割。这时,足利义辉的脑海中突然闪现出周可成在信里写下的那一行字:公方殿下,介于对您偿还能力的担忧,本人只能遗憾的拒绝您的要求。
“蠢货,现在你还怀疑我的偿还能力吗?”足利义辉年轻的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的笑。
堺。
与平常不一样,周可成的餐桌上多了几个客人
“这是用南洋香料鳗鱼炖甜薯、还有豆腐文蛤汤、烤猪颈肉、虾仁煎蛋、肚子里塞了茄子的烤鸭子!”周可成微笑着向由衣和觉庆介绍桌上的菜肴,就好像一个殷勤的主人:“主食有米饭、鱼粥、还有薄饼,我建议你们选择薄饼,夹上片好的鸭子皮,沾点酱,那可是无上的美味!”
“嗯,确实很好吃!”第一个采纳周可成建议的不是觉庆和由衣,而是阿劳丁,只见他老实不客气的一屁股在桌子便坐下,依照周可成说的用薄饼夹起切成薄片的烤鸭,沾了沾碟子里的酱料,塞进口里大口咀嚼了起来:“嗯,这个烤猪颈肉也很好吃,炖鳗鱼也很美味,虾仁煎蛋很美味,周,你真是一个会享受的人,我在亚丁当王子的时候也没有你吃的这么好!”
周可成尴尬的看着正据案大嚼的阿劳丁,自己特地整治了这么一座菜肴可不是为了款待这个该死的家伙的,他恨恨的瞪了这家伙一眼:“杜阿,我记得你可是个穆斯林,你刚才吃的可是猪肉!”
“真主是宽宏的,是至大的!”阿劳丁咽下满口的食物,满不在乎的笑道:“像我这样杰出的战士,只需要在阿訇面前忏悔一下,真主就会赦免我的罪行!对了,怎么没有酒?快拿酒来,我要最好的甘蔗烧酒!”
“给他拿酒!”周可成厌烦的摆了摆手,这个家伙除了在战场上简直就是个饭桶,他转过脸来对由衣和觉庆微笑着说:“请不要在意这个家伙,不要客气,请用吧!”
由衣与觉庆看了看桌上的菜肴,又看了看据案大嚼的阿劳丁,颇有默契的选择了距离他最远的对角坐下,由衣选择了米饭,而觉庆则尝试了薄饼和烤鸭,两人一开始还有些戒备,但吃了几口之后就发现这些从未见过的菜肴惊人的美味。筷子越下越快,待到吃完了,由衣比平时多盛了三次饭,而觉庆更是撑得双手捧腹,坐在椅子上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