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平太队,上船!”
羽茂高玄那略带着尖利的声音把遐想从源平太的脑海中驱赶了出来,他立刻高声回应,然后指挥着部下通过跳板登上一条大肚子的货船,看着部下小心翼翼的走过跳板,他下意识的转过头去,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鲲鹏号。
如果我可以登上那条船该多好呀!
和泉国,栗支城。
铿锵的三味线声透过门扉传来,混合着笛子的颤音。虽然琵琶法师的嗓门透过厚厚的门板已经听不太真切了,但是歌唱的内容却是田山高国再也熟悉不过得了:源九郎义经与源赖朝在黄濑川初次会面,赖朝公见到平治之乱失散以来即未曾谋面的亲弟弟已由襁褓婴孩蜕变成威风凛凛的大将,心里非常欣慰与感动,兄弟两人皆流下真情的泪水。源赖朝以河内源氏先祖源义家得亲弟弟源义光襄助而成大业为例,誓言与源义经一起消灭平家、共报父雠,再振源氏家门。
今晚在家督门外把守的是他的小姓若丸,田山高国的出现让他有些惊讶。田山高国低声道:“在下有要紧的事情要立刻见大殿!”若丸有些不情愿的敲了两下房门,歌声戛然而止。
房门打开,田山高国看到兄长的头枕在一个女笛师的膝盖上,女子衣服的前襟已经被扯开,袒露出洁白的胸口,而兄长的左手正在那女子的大腿根部摸索。不远处盲眼的琵琶法师握紧三弦,有点紧张的将脸转向自己的方向。
“大殿!”田山高国双膝跪下,仿佛根本什么都没有看到:“我有要事,要向您单独禀告!”
“这个时候?”田山高玄满不在乎的拍了拍女人的屁股,坐起身来:“先出去一会吧,待会我们继续!”
女笛师慌乱的掩住自己胸口,站起身来,扶着琵琶法师走出门外。田山高玄笑了笑:“高国,你总是来得不是时候,再晚来一会儿我就把那个女笛师弄到手了!”
“兄长,您现在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事情!”田山高国面无表情的答道:“堺那边有回音了!”
“这么快?”田山高玄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他们还要花半个月时间才愿意付赎金呢!”
“不!”田山高国摇了摇头:“堺的回复是要我们立即释放俘获船、货物和人员,还要照价赔偿损坏的货物、船只,以及耽搁时间对商人造成的直接和间接损失。袭击中死去的人员必须支付抚恤金,伤员必须支付医疗费和误工费。”
“呵呵!”田山高玄听到这里,突然大笑起来,他拍打着自己的大腿,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抚恤金?医疗费和误工费?这些堺的商人什么时候学会说笑话了?”
“不,我还没有说完?”
“没有说完?”
“对,还有其他的条件!”田山高国从袖子里取出一张纸继续念道:“除此之外,还必须交出袭击者,凶手将被斩首,其余的人则要被除以流放或者苦役。田山氏家主必须交出袭击的船只——”
“够了!”田山高玄一把从弟弟手中抢过那张白纸,三下两下撕碎,狠狠的丢在地上,踩了两脚:“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你念什么念?那些数铜板的家伙居然敢——”
“兄长!”田山高国从榻榻米上将碎纸捡了起来,一边拼接,一边问道:“您难道不想知道是谁写这封信的吗?”
“谁?”
“幕府刚刚任命的濑户内海总奉行周可成!”
“濑户内海总奉行?”田山高玄突然大笑起来:“这是个什么官职?估计公方殿下缺钱花,随便弄了个什么官儿去骗堺众的钱来花吧?濑户内海总奉行?这要得罪多少国的守护呀,堺那些商人们真的是疯了,连这种官帽都敢往自己头上戴!”
“兄长,我觉得不能掉以轻心!”田山高国沉声道,此时他已经将撕碎的信笺拼了个大概,指着末尾道:“您看,信的最后,限本月七日午夜之前给予答复,否则将视为朝敌,予以讨伐!”
“本月七日午夜?”田山高玄一愣:“那不就是今天吗?”
“确切的说,就是马上!”田山高国站起身来,推开窗户,只见窗外一轮明月当空,月光如水从窗口流入,照得通明。
“这,这个——”田山高玄也意识到里面的异常,除非是送信人路上耽搁了,否则只能解释为这就是一份最后通牒,而这通常是实力占据绝对优势的一方才会这么做的。
“信使呢?快带上来。我要见他!”
“没有信使!”田山高国叹了口气:“这是一封箭书,几刻钟前哨兵在城头上看到的!”
“传令下去,城内加强戒备,派出信使,让各村之寄子(镰仓时代,在总领制基础上所建构的领主制里,总领将非血缘关系的武士也编入自己的旗下,从虚拟的亲子关系中确立上下之间的主从关系,以有力之武士为寄亲,在乡之土豪为寄子,)迅速动员,准备出兵!”田山高玄立刻发出了命令。
“是,大殿!”田山高国磕了个头,起身向后退了几步,然后转身迅速离去,屋内只剩下田山高玄一人,他懊恼的挥舞了一下手臂,却发现碰到一件东西,却是一支短笛,想必是方才女笛师慌乱间丢下的。田山高玄正在气头上,用力将其折断,从窗户外丢了出去。
“按照计划,前队将交给你指挥,攻击靠近海边的两个村子,诱使田山氏的军队出城!”周可成的目光转向羽茂高玄:“你有什么要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