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五年?”张经脸色变得极为难看起来:“这,这也未免太短了吧?”
“东翁,项公不是还有一劳永逸的办法吗?”朱公节在一旁提醒道。
“对,对,若有一劳永逸的办法,还请项公赐教!”
“若要一劳永逸倒也简单!”项高冷笑道:“倭寇十之七八来自平户松浦藩,贼首汪直的巢穴更是就在平户三岛,若是能出兵将这平户松浦藩一举平定,自然这倭患就一劳永逸了!”
“这,这——”张经听到这里,脸色比方才还要难看,半响之后方才叹道:“项公,且不说这倭国乃是我朝太祖时便设立的不征之国,光是这平户与我大明有万里之遥,当中乃是茫茫无际的大海,这般兴师岂有半点成算?”
“若是从我大明兴师自然是不成的,但若是以夷制夷呢?”
“以夷制夷?”
“不错!”项高从怀中取出一副地图,在张经面前展开,却是一副日本的六十六分国图,他指着地图解说道:“您看,这倭国古称秋津国,分为六十六州府,百余年来群雄割据,自相攻杀。强者割据二三州郡,弱者一州半州也是有的。这松浦藩便是在一个叫做九州的大岛之上,这岛上有一强藩名曰岛津氏,与松浦氏的恩主大友氏颇有冲突,若是结好与岛津氏,便可以借彼之力灭掉松浦氏,永绝后患!”
听了项高这一番话,张经半响没有说话,最后他叹了口气道:“项公,你说的这些也太远了,学生先得把眼前的事情顾好,御倭之事,你有何见解?”
“想不到这张经身为二品大员,见识居然还及不上周可成这一个海商头子!”听到张经的回答,项高不禁有些失望,不过他还是重整精神,答道:“以在下所见,若想破倭,最好是造大舰,用巨炮!”
“造大船?用巨炮?”张经露出了疑惑的神色:“项公为何这般说?朱大人在双屿、鸟仔溪、浯屿几次大战中,好像并未如此用大船巨炮吧?”
“这个——”项高稍一犹豫,并没有将自己在淡水亲眼所见和盘托出,而是推诿道:“此一时彼一时耳!”
张经虽然是进士出身,但半辈子都在和西南的土司打交道,对于兵事老练的很,自然不会被项高这几句话给搪塞过去,追问道:“如何个此一时彼一时法,还请项公不吝赐教!”
“倭寇难制者无非有三:倭刀锋利,且以双手持刀,招数虽然不过三两下,但力大势猛,迅如雷电,官军短兵不及,长兵不接,甫一交接,多有兵刃断折者。当初在镇海时,一贼登城,我兵攒枪齐刺,贼斫一刀,十余枪皆折,兵皆赤手而奔一处,城遂大溃!”
“项公所言甚是,这倭刀当真是一大利器!”张经连连点头,原来当时明军步卒所使用的主武器是木柄长枪,此外便是护身的单手短刀。而江南地区要么多为水田、要么是崎岖的山地,不利于将长枪手排成横队结阵而战,多为在破碎地形上十几人、几十人的小规模战斗。在这种小规模的混战中,明军的长枪太少无法结阵,挥舞不如倭刀迅速,而且容易被砍断,护身的单手短刀无论是长度还是力道都不及倭刀,是以交手起来吃了不少亏,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张经才对同样精于在山地作战的狼兵寄予那么高的期望。
“那其二呢?”
“其人凶悍,每交兵时,倭人多赤体单列,提刀突前,且技法精湛。横行疾斗,飘忽如风,常有以单刀陷阵,五兵莫御。其用刀也,短以趋越,蹲以为步,退以为伐,臂在承腕,挑以藏撇,豚突蟹奔,当真是罕见之绝技!”
“嗯!那倭人何以如此呢?”
“无他,其国战乱百年,武人当道,人皆好杀,虽黔首百姓者亦蓄刀兵以自卫。童子即持兵而舞,壮年自然精熟。而我堂堂天朝,一统之盛,礼乐陶之,偃武已久,民不知兵,陡然遇此凶徒自然不敌!”
“嗯,是呀!”张经叹了口气:“东南本就民风柔弱,且大明太平已经百年,江南之兵更是不堪,所以我才想调狼兵前来征讨。对了,项公方才说倭寇难制者三,如今只说其二,那剩下一条是何?”
“奸人!倭人来自万里之外,本为客兵,然与官军交锋时,却反客为主,道路无一不熟,反倒官军行踪多为倭人所知,受挫于倭贼,若无内应如何能如此?”
“嗯,本官也知道这内奸之事,是以下令各州县严查保甲,若有拿到的,定然严惩不贷!”
项高笑了笑,却没有说话,一旁的朱公节见状接口道:“项公莫非有什么高见要说?”
“高见不敢,不过若是在下猜的不错,这保甲之法用处不大吧?”
张经与朱公节交换了一下眼色,笑道:“这保甲之法我在西南时常用,颇有成效,为何项公觉得用处不大?”
“不瞒张大人说,朱大人先前在任上时也曾经严申保甲,但说实话用处不大,老朽也曾经苦思过,后来才明白是何道理!”说到这里,项高叹了口气:“这保甲之法防备的是外乡人,俗话说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任凭外来的细作再怎么精明狡猾,只要乡里齐心协力,也不难防住外贼。但倭贼之中十分中倒有九分是闽浙两地的奸民,只有一分是倭人,加之本地的缙绅多有参与其中的,如何防备的住?”
听了项高这番话,张经不禁有些茫然:“那若如项公所言,那这倭寇岂不是无法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