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一本不知道已经跌倒几次,他第一次憎恨自己的体重——实在是太胖了,在逃走的时候这些肥肉可帮不上什么忙。到了最后他几乎是滚下山脚,向靠船的海滩跑去,但眼前的情景让他的血一下子便凉了下来。海面上漂浮着尸体,一群面带刺青的士兵正将更多的尸体从船上丢下来,这是怎么回事?他飞快的转过头,想要另寻他路,却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曾大掌柜的,您还想去哪里?”周良仲问道。
“我,我,我!”曾一本结巴了几句,突然双膝一软,跪了下来:“周大人,还请饶了小的一条狗命!”
“何必如此呢?”周良仲微微一笑,上前握住曾一本的手,将其扶起,笑道:“我家大殿最是宽宏大量,肯定不会为难你的!”
“多谢,多谢了!”曾一本这才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能够活下来比什么都好。他正想着怎么讨好周良仲几句,却觉得小腹一阵剧痛,低头一看却只见周良仲一刀捅了进去。他向后踉踉跄跄退了两步,艰难的问道:“你,你为何要杀我?”
“我家大殿宽宏大量,可是我的气量却小的很!”周良仲冷笑道:“别忘了,你曾经想要杀我!”
“你,你——”剧烈的疼痛已经让曾一本说不出话来,他只觉得双膝一软,跪在地上,眼睛死死的盯着周良仲,满含着刻骨的仇恨.
“五代,你过去帮曾大掌柜个忙吧!”周良仲做了个手势,五代走到曾一本身旁,拔出太刀,举过头顶一刀砍下,满腔热血喷出,溅了一地。
长须鲸号艉楼。
“这么说,曾一本被你杀了?”周可成看着面前的首级,问道。
“正是!”周良仲沉声答道:“此人躲在岸上,将所有的财物藏在自己的船上,想要看战况决定是逃是留。被我和灰发大人发现,结果被杀,财物和船也都被夺下来了。”
“见机行事,这厮倒是想得挺美的,只可惜运气太差了!”周可成笑道:“不过他的差运气就是你的好运气,也是我的好运气!良仲、灰发,按照我们的规矩,你们两个和你们的人可以获得十分之一的战利品,等到清点清楚之后我就回发放给你们!”
“多谢大人!”
“多谢主人!”
周良仲与灰发闻言都是喜形于色,他们早已知道了财富的甘美。那四条鸟船上是曾一本多年来劫掠的积蓄,即使只有十分之一,也是个极为惊人的数字了。两人兴奋的交换了一下眼色,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狂喜的光。
“你们两个发了大财,我这会可是亏了本了!”周可成苦笑了起来:“两条单桅船烧毁,还有一条双桅船被撞伤,死伤的人有一百三十多人,抚恤,修补可都是大数目呀!哎,还是大意了!没有派分舰队先进海峡,着了这厮的道儿。”
“周大掌柜请放心,您这次奋勇杀贼的情况我亲眼目睹!”吴伯仁还没有从战斗的激动中恢复过来,他拍着胸脯说:“回去之后我会禀告知府老爷和诸位叔父,一定会补偿您的损失!”
“那就仰仗吴公子了!”周可成笑了笑,俗话说善财难施,他倒是没指望团防局里那些铁公鸡,光是曾一本那四条船上的财物就足以弥补这次损失了,加上俘获的船只还有大量的人口更是纯赚了,尤其是人口。须知海贼不仅仅抢劫钱财实物,为了生存发展他们还要劫掠人口,尤其是青壮和掌握技能的人才。曾一本也不例外,他不久前攻破潮州城光是各色工匠就掳掠了两三千人,这对周可成来说可是一笔巨大的财富,远非几万两银子可以换来的。
“对了!”吴伯仁解下腰间的那柄倭刀:“这个是周大掌柜的,现在应该原璧归赵!”
周可成却不伸手接,笑道:“吴公子,这把刀很配你嘛,不如你便将其收下,只当是个留念罢了!”
“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吴伯仁也不推诿,将那日向国光挂在腰间:“这一次我大涨了见识,还是要多谢大掌柜了!”
“无妨,周某也要借吴公子的妙笔,留名青史呀!”
吴伯仁闻言一愣,旋即才明白过来周可成的意思,笑道:“好说,我回去后整理好了会送一份到大掌柜这里以求斧正!”
“不敢当!”周可成笑了笑:“不过周某要提醒一句,这柄刀原本是倭国一家大名的佩刀,名叫日向国光,据说价值千金。吴公子若是只得了刀去,不得使用之法,未免不美。我麾下有几个倭人武士,倒也粗通使用之法,在回去的路上让其传授公子一二可好?”
“好,好!”吴伯仁闻言大喜,赶忙起身拜谢:“周大掌柜赠刀传艺之德,在下没齿难忘!”
“些许小事,吴公子何必在意?”周可成扶起吴伯仁,笑道:“我有一件事情想要劳烦吴公子。还请公子相助!”
“不知何事?”
“此番我虽然击杀曾一本,击破海贼大部,但还有不少余党逃脱,藏匿于山海港汊之间。若是我便这般回去了,用不了多久肯定会故态重萌,那诸位大人的这番苦心就白费了。”说到这里,周可成稍微停顿了一下,吴伯仁也是闻弦歌而知雅意的人,笑道:“大掌柜的意思是要追击海贼余党?”
“不错,我正是这个意思!”周可成笑了笑:“其实我这也是为自家打算,吴公子你也都看到了,这次打海贼我的船上都挂着南十字星的旗帜,也算是与海贼露了脸了,今后我这些船在海上跑,遇上了海贼怎么办?若是不将其斩草除根,日后我兰芳社的生意还做不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