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想拜托臣一件大事!”
“拜托什么事要送这么贵重的礼物?”
“他要臣向天下无双的公方殿下引荐,自然要送上这样的一份厚礼啦!”
朽木藤纲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一下子引得足利义藤笑了起来,他转过头对本间氏康用半开玩笑的语气问道:“氏康卿,你为了见我给藤纲卿如此贵重的礼物,总不会是空手来见我的吧?”
“藤纲殿下说的不错,一副茶具就让我面见到公方殿下您,这简直是太便宜了!”本间氏康躬身拜了一拜,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来,双手呈上:“这便是在下献给公方殿下的礼物,”
“是吗?”足利义藤到底还是个十五岁的少年,被本间氏康这么一记马屁拍的浑身舒坦,脸上不禁浮现出得意的笑容,但当他看到那张纸,脸上的笑容停滞了:“五十两金子、南蛮铁铠一副、生丝一担、斑鸠脚铳十挺——”念到这里他停住了:“氏康卿,你这斑鸠脚铳是什么?是铁炮吗?”
“不错,明国人称铁炮叫鸟铳,这斑鸠脚铳便是鸟铳的一种,因为他发射时威力巨大,要用支架,看上去好像斑鸠脚,所以得了这个名字!”
“那氏康卿可否为我等演示一番?”
本间氏康在周可成手下自然早就熟稔火器的使用,赶忙称是。他让外间的随从取了一支斑鸠脚铳来,让人将一只铁壶挂在七十步外的一棵树上,四发两中。看着被洞穿的铁壶,足利义藤又是喜悦又是兴奋。他犹豫了一下,问道:“氏康卿!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方才说家门被灭,孤身逃亡到了近畿,哪来的军队攻下佐渡一国,又哪里来这么多火器、金银进献给我呢?”
本间氏康已经等待足利义藤这个问题好久了,他低咳了一声,装出一副略带紧张的样子:“不瞒殿下说,军队也好,火器财富也罢,都是从南蛮来的!”
“南蛮?”足利义藤与朽木藤纲交换了一下眼色,南蛮这个词在战国时代的日本有特殊的含义,主要指的是葡萄牙、荷兰等欧洲商人,当然也包括一部分来自东南亚的商人。当时的日本人将这些容貌文化与自己有着巨大差异的异族商人称为南蛮,好和大明与朝鲜这两个人种相同,文化相近的邻国相区分。足利义藤也有听闻过许多这些关于南蛮商人的传说,问道:“你去过南蛮?”
“嗯!”本间氏康点了点头:“我从佐渡逃出来之后,在近畿流浪了几年,但羽茂家不断派人追杀我,阴魂不散,城破时我从家中带出的钱财也快花完了。我只得投到一个南蛮商人手下,一来可以出海摆脱追杀,二来也可以挣些钱财。我跟随那南蛮商人去了安南,那里王室内乱,各家豪雄相互争斗,我投靠的那家主人也起兵,于是我……”本间氏康依照自己原先和周可成编好的故事叙述了一遍,基本是将周可成在越南的事情改成了自己,而谦王莫敬典就成了那个南蛮商人。总之他在越南立下大功,那南蛮商人登上了王位,还赐予他一笔重金,他就用这笔钱招募勇士,建造战船,想要夺回先祖留下的基业。
“原来你在南蛮竟然立下了如此武功!”足利义藤听了本间氏康这一个跌宕起伏的故事,触发了少年热爱幻想的品质,不由得双目生光:“那你为何不留在那里当一贵酋,又要冒着风波之险回日本呢?”
“臣听说代马依风,狐死首丘,臣的祖先陵墓都在佐渡,在安南纵然富贵,也食不甘味,日夜盼望着回到故乡!”
“说得好,说得好!”足利义藤叹道:“原来氏康卿是这么重情义的人,当真是值得钦佩。”
一旁的朽木藤纲虽然没有去过南蛮,没法从本间氏康的话语中找出破绽来,但他历经世事,本能就觉得本间氏康说的不尽属实,不过对于眼下的将军家来说,佐渡国守是谁根本无关紧要,本间氏康给自己的礼物和送来的金银武器假不了,之前的佐渡国人众们可连一个铜板都没有送来,如果他真的有实力拿下佐渡一国,将军承认他的佐渡国守护也不过是顺水推舟的事情,说不定还能赚点好处来,这等惠而不费的买卖越多越好。他正想暗示一下将军,看看能不能从对方身上再榨出点油水来,却听到足利义藤的声音:“那氏康卿是否愿意留在朽木谷,作为我的侧近呢?”
足利义藤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他看到无论是朽木藤纲还是本间氏康都大惊失色,本间氏康更是长大了嘴巴合不拢,显然已经惊讶到了极点。此时他的心头反而产生了一种突破禁忌的快感,就好像捣蛋的孩子砸破了器皿一般,大声道:“如何?可愿意做我的侧近?”
“这个——”本间氏康犹豫了起来,如果是在认识周可成之前听到这句话,那自然是天降喜讯,一个朝不保夕的浪人成为将军大人的侧近,那可是能代表将军直接与幕府管领、执事这样的大人物打交道的职位,用一步登天来打比方也不为过。但现在他已经距离佐渡守护只有一步之遥,背后还有兰芳社这个庞然大物,而且周可成的意思明显是不要太深的介入列国的争斗,免得被扯下水,如何回应将军的好意就是很大的学问了。正当本间氏康思忖的时候,朽木藤纲开口了:“殿下,在下以为与其成为将军的侧近,不如做佐渡守护,更能为您尽忠!”
听到朽木藤纲替自己解了围,本间氏康向对方投以感激的一眼,低下头去:“殿下,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臣下是个不识礼仪的粗人,与其在您身边,不如前往佐渡,更能为您尽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