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让他在大门旁候着了!”
“嗯!”周可成将书册放到一旁的茶几上:“你把那个人带来,信你让门口的哨兵送到码头去!”
见周可成没有怪罪自己,周良仲心中暗喜,赶忙磕了个头:“是,大人!”
“这么说来,大甲溪两岸的番人已经会盟,并且立一人王,而你们村子希望能够在我们兰芳社保护之下?”当周可成听完了跪在地上那个男人的叙述之后,沉声问道。
“正是!”黄宗伯磕了个头:“小人的村子虽然在竹堑,但也听闻到大人的威名,那些番人原先虽然也不时前来抢掠,但毕竟人数有限,而现在——”
“嗯,很有远见的推断!”周可成掂量了两下手中的书册:“不过竹堑应该不是只有你们一个汉人村落吧?那其他村落呢?”
黄宗伯犹豫了一下,低声答道:“大人,竹堑自然不止一个汉人村落,但各有各的宗姓,有福佬,还有客家,平日里也有不少支吾,所以——”
“所以才没法抱成团对付番人是吗?”周可成笑道。
“大人说的是!”黄宗伯心中一惊,九叔让自己带着自己村子的名册前来也有在那艋舺王面前讨一个好,将来压过了其他汉人村子的打算,赶忙答道:“不瞒大人说,小人九叔也曾经与其他村子提过这件事情,但人多心就不齐,所以只好让小人先来一趟了!”
“这件事情我无法现在给你答复!”周可成将书册放到抽屉里:“你先下去吧,两天后我会给你一个确定的答复!”
“多谢大人!”黄宗伯退了下去。周可成弹了两下手指:“莫娜,你马上把吴诚请来!”
“真是瞌睡遇到个软枕头!”吴诚的皮肤黝黑,这些天来他一直在操练新军,为明年春天远征佐渡岛做准备,他刚刚听到这个消息便连声赞同:“有人有田,还都是汉人,连名册都送上来了,就可以照着征兵征粮,真是送上门的好事!”
“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周可成从一旁的书架上取出一份地图,在桌子上展开来:“听来人说大甲溪两岸的番人已经会盟,而且已经立出王者,当地地形如何,有多少番人?他们甲仗如何?我们可都是一无所知呀!”
“一群拿着竹枪石斧的番子,再多人又有什么可怕的?”吴诚的脸上露出了鄙夷不屑的笑容:“我带两百人去就能把他们一举荡平!”
“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周可成摇了摇头:“咱们能够在淡水河两岸立住脚,一个是与凯达格兰人与道卡斯人结好,可以安心经营,还借用了这两族人的力量为我所用;还有一个是因为这里有淡水河深入内地,我们可以发挥船坚炮利的优势。而竹堑与大甲溪一来未必有适合通航的河流,二来这些番子是主,我们是客,以客犯主,打赢不难,可那些蛮子若是往山林里一躲,那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再说就算打赢了,对我们又有什么好处?征来的这点粮税恐怕还不够我们发薪饷的呢!”
“说的也是,那就不要理会了吧,反正短时间内也惹不到我们头上来!”吴诚点了点头,兰芳社的军队全是雇佣军,好处就是训练严格,动员迅速,士兵技能娴熟,战斗力强大;坏处就是数量有限,而且假如战事僵持下去而没有丰富的战利品,军队的战斗力就持续下降。用这种军队攻打那些还处于原始社会末期的生番,从投资回报来看完全是亏本买卖,这也是当初周可成扶植阿坎而不是自己赤膊上阵的原因。
“不行!”周可成摇了摇头:“既然有人求援,我们就不能将其拒之门外,这样吧,我打算派个人去竹堑那边一趟,把那边的情况了解一下再说!”
“那你打算派谁去?”
周可成沉吟了一会:“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就让周良仲去吧!”说到这里,他的目光转向吴诚:“练兵的事情你要抓紧,别忘了,对于我们来说佐渡才是重中之重!”
竹堑,黄家村宗祠。
“周大人是一位仁厚的殿下!”周良仲用锐利的目光巡视着村民们:“他对待你们比你们应该得到的还要慷慨大度的多,本来你们从未向大人缴纳年贡,你们的事情就与大人无关,你们唯一的下场就是会被那些野蛮的番子砍掉脑袋,挂在墙头炫耀;而你们的老婆和女儿会被掳去成为奴隶。但大人却派了我来这里,将你们置于他的庇护之下。”他神气活现的在众村民面前来回踱步,高声训斥:“所以你们必须守住一个领民的本分,缴纳年贡,服劳役!我的眼睛不会漏过任何一点狡猾和傲慢,如果让我看到什么不该发生的事情,你们就得付出代价!从你们身上,我只想看到两种品质——勤勉与忠实!”
黄祖恒小心的抬起头,用眼角瞟过周良仲的身后,他只看到六个随从,难道这就是这位凶神恶煞的“使者大人”所带来的全部人马?他重新低下头,用肘部轻轻的碰了下一旁的黄宗伯:“宗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黄宗伯也被周良仲方才那一番话给吓呆了,在他的印象里,一路上这位“使者大人”虽然说不上亲切和善,但至少也是个爽朗可亲的人,怎么会把全村的人召集到宗祠后就突然变了一番嘴脸。他爬起身来,上前几步凑到周良仲身旁,低声问道:“这,这和当初说的好像不太一样吧!”
“什么一样不一样的,不得无礼!”周良仲狠狠的推了一把,黄宗伯险些摔了个踉跄,他看到后面那几个随从个个目露凶光,手已经按到腰间刀柄上,赶忙退了下去,口中嘟嘟囔囔的,却不敢多言,众人见状,发出一阵不满的抱怨声,却无人敢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