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若羌一旦被两国分而治之,恐怕会爆发极大的民怨,到时候又要沾染多少无辜百姓的鲜血啊。
“那左大人不如说说自己的见解,我初到若羌自然是不够了解,也不敢妄言断其未来。”
李星河瞧出了左谦话里话外的试探之意,也是直接将问题又重新抛了回去,理了理衣领间的褶皱,随后抬眸问道。
“恐怕现在是来不及了,殿下应该还有半个时辰思考的时间,但愿殿下的选择会是众望所归。”左谦轻摇了几下脑袋,吐了一口浊气,瞥向窗外的目光逐渐飘忽,轻声道。
左谦的话音刚落,李星河便听到藏书阁外杂乱的脚步声,混带着兵甲之间的碰撞声,难不成若羌的兵变并未完全镇压下来?
一想到会有这个结果,李星河的眉头瞬间蹙了起来,朱色润唇也跟着紧抿,下意识的便将李承德拉到自己的身后,靠在窗户旁的缝隙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外面的情景。
看着面前身量才到自己肩膀的李星河,精致的小脸上满是肃穆,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站在他的身前,一如像幼时那般。
许是李星河的这个动作刺激到了李承德尘封已久的记忆,过往两人在天澜皇宫夹缝生存的情景一幕幕的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李承德的眼角微湿,声音带上了些许的哽咽,伸出双臂将李星河拉到了自己的身后,宣扬起属于少年独有的意气和自信来,粲然一笑道,
“阿姊,我不再是那个只会躲在你身后的小孩子了,现在的我长大了,已经能够为你撑起一片天空了。”
李星河抬起头来望着李承德的方向有些出神,阳光的余晖洒落在他的身上,仿佛是为他镀了一层黄金,璀璨且耀眼,数月不见他似乎真的长大了。
看着姐弟俩相处极为温馨融洽的画面,左谦的嘴角也不由得弯了起来,但愿这对姐弟接手若羌之后真的会将其更上一层楼吧,如此也不算自己今日这番精心安排的巧遇了。
昨晚提出质疑的时候,左谦便在暗处细细观察着李承德的反应,即便是当众给他难堪,少年也没有沉不出气反而神色平淡依旧伫立在原地,宠辱不惊。
今日与之攀谈左谦是愈发喜欢眼前这位少年了,进退有度礼貌诚恳,他虽未试探其帝王之术,可其身上的品质皆为仁君所有,倒是难得。
“好了你们姐弟俩也不用纠结谁保护谁了,这很明显是冲着我来的。”左谦一副无所谓的说道,仿佛是在谈论着今日的天气般随意,他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左谦倏然将长袍一甩,双手负于身后,踏着稳重的步伐向外走去,颇有一番慷慨就义的味道来,藏书阁的木板被他踩得吱呀作响,其声调似是一首悲壮的雄歌。
李星河定睛一看,玄色金线绣制的旗帜迎风飘扬,带着几分的凌厉之感悬挂于空中,而这领头人自然是一身藏青色铠甲的顾修。
这左谦是犯了何事,魏显荣竟让顾修前来大张旗鼓的围截他,难不成是与此次的兵变有关系?李星河暗想,除去这个原因,她实在也是想不出其他的理由了。
拽着李承德的衣袖,李星河也赶忙跟在左谦的身后,一同出了藏书阁,可临走之前李承德还不忘将书架上翻看了一半的草药集录给拿走了。
李星河虽然与左谦接触的时间不长,可既然他对自己没有恶意,而且甚至极为关注若羌的未来走向,想必也不是蝇营苟且的小人之辈。
左谦踏出藏书阁的瞬间,十几支长矛便直直地对着他,寒光凛凛,泛着些许的寒意,即便是阳光散落的余晖也无法与之抵消。
“左大人别来无恙啊,我还以为你早已逃出若羌了呢,没想到你居然在这躲着。”顾修高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冷声说道,双眸环视着四周的景物,有些不屑。
真是不安生,害得他又跑了一趟,本本分分的在若羌王宫待着不好嘛,非要学别人搞什么兵变,甚至还联合起边境的守将攻入王帐。
白廷见李星河两人出来,忙上前眼神示意他们是否安好,李星河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朝白廷笑了笑,表明自己无碍。
这左谦已是年过半百又是个言官,若是真打起来她还怕闪着左谦的老腰呢,不过白廷眼眸中清晰可见的担忧还是令李星河心头一暖。
顾修当即便让下属将左谦绑了起来,而左谦也不见其挣扎,面上一片淡然倒是十分的顺从,
李星河没有弄清楚里面发生的事情,自然也没有贸然开腔,只是等着顾修下一步的动作,以静制动。
“受封仪式快要开始了,主子在王帐等着殿下呢。”顾修的眼神看向李星河,手中紧握的缰绳没有松开半分,丝毫没有下马的意思,只是通知了一声。
方才见自家主子的脸色还未缓和,估摸着两人到现在还没和好,顾修就想不明白了自己将主子为她所做的事情尽数告知,怎么还是换不来她对主子的半分怜惜呢?
说到底还是替他家主子鸣不平罢了,主子为她摆平了若羌的一切数日未曾合眼,只需她来参加这个受封仪式确认了身份即可,而李星河看着却是并无半分感激之情。
难不成她真的是没有心吗?顾修心中怒气兴盛,却也及时压了下来,狠狠的瞪了一眼李星河便调转方向离开了。
白廷自然也能感受到顾修一举一动中的不敬,刚想沉声喝道,便被李星河及时拉住了铠甲外露出的衣袖,到嘴的话也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眼下不是生事的时候,况且顾修这个人心眼不坏估计是因为魏显荣而与自己置着气,如此李星河自然也没有什么立场去指责他,便制止了白廷的动作。
“还是受封仪式要紧,我们还是快些赶过去吧。”李星河松开白廷的衣袖,劝慰道,眼神示意李承德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