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天是你的生日,爸爸给你订了游轮派对,到时候骆尧也会来,你们两个正好见见面。”
是父亲青枝发来的消息。
梁风乐盯着那屏幕先是条件反射般皱了皱眉头,但很快她又恢复了先前淡漠如水的样子,仿佛这件事与她无关一般。
其实梁风乐对骆尧的印象一直不错,但那都是他们小时候的事情了,在梁风乐离开上海去美国的这六年间,她和骆尧并没有什么联系,这回梁风乐会回来完全是因为奶奶青枝生病了的缘故。
梁风乐从小是奶奶青枝一手带大的,在她的记忆中,父亲青枝很少出现在家里,只有逢年过节时才会来看梁风乐,且每每都冷着一张脸,与梁风乐说话的时候十分吝啬言语,仿佛梁风乐压根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一般,当然,在梁风乐懂事后,在当她晓得父亲并不喜欢自己时,她便再也没期待过父女亲情。
至于青枝为什么不喜欢自己,梁风乐是从保姆陈素心陈姨那知道的,陈姨告诉她,说当年她出生的那一天她的母亲于缦晴出了车祸撒手人寰留下了她,也就是说,她的生日是她母亲的忌日,由此,梁风乐终于知道为什么从小到大别的小朋友都可以过生日,她却不可以,不过就算是这样,梁风乐也并不认为她的父亲有多么地爱着她的母亲。
乍一知道青枝要给自己办生日派对后,梁风乐的心里不由地就生出了一股不好的预感,更何况青枝还在信息里提到了骆家的儿子骆尧,这便愈发地加重了梁风乐的怀疑,她怀疑青枝为自己举办的这场所谓的生日派对不过是在为他自己寻找商业合作伙伴罢了,与她梁风乐并无半点关系,到时候她只需要像个花瓶一样出现在那里就可以了。
尽管梁风乐与父亲青枝之间并没有太多的相处,但梁风乐是了解青枝的,她几乎敢断定,青枝一定没有将自己双耳失聪的事情告诉骆家人,否则,骆家绝不会让骆尧来赴约的,毕竟像骆尧那样的家世他的父母绝不会允许自己的儿媳是个聋子,这要传出去了,骆家还不让人贻笑大方?
梁风乐是在十四岁那年双耳失聪的,那是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屋子里的灯无故坏了,梁风乐下楼的时候不小心踩空摔了下去,等她醒来时她的耳朵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了,隔天青枝便将她秘密送去了美国,对外青枝却只说是让她出国念书,想来大概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女儿聋了,那对于他青枝来说实在太丢脸了。
十二月十五日,夜。
华灯初上的外滩瞧上去有一股子分外纸醉金迷的味道。
巨大的豪华游轮上,穿着一袭黑色贴身露肩长裙的梁风乐独自一人站在角落的甲板上神情冷冷地目视着前方,就在她身后的地方,拐过一角后,那里都是今晚来给她庆祝生日的名门贵客们,可笑的是,这些人梁风乐一个都不认识,当然,他们当中也并没有认得她的,毕竟自从六年前她被青枝送去美国后,她就再也没在人前出现过了,今晚还是这六年来的头一遭。
青枝原是找了两个可靠的保镖跟着梁风乐的,大概是怕她因为耳朵听不见出了什么差错,然而梁风乐不喜欢像犯人一样被人看着,于是她找了个借口趁机甩了两个保镖自己溜走了,就算她明知道自己很快就会被重新找到,她也并不在乎。
在她之外,世界是热闹的。
有风轻轻地拂过梁风乐的发,那风里还夹杂着尘埃的味道,十二月的上海已经完全入了冬,梁风乐本就穿的少,眼下又被风这么一吹,她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想了想,她决定还是暂时回到自己的房间找件衣服比较好。
然而梁风乐终究没能回到自己的房间,就在她转身的刹那,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经过了她身边大力地撞到了她,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整个人已经掉下了游轮,下一秒就在江面上砸出“噗通”一声,溅起无数的水花,奇怪地是无论是岸上还是船上,都没有人发现有人落水了,好像这件事从未发生一样。
冰冷刺骨的江水从四面八方朝梁风乐涌过来,她本来就不会游泳,刚一落下去就被迫灌了一大口江水,紧接着鼻子里耳朵里都被水塞满了去,梁风乐挣扎着想要将自己的脑袋露出水面,可她越是挣扎就越是下沉的厉害,加之呼吸被阻,她很快就失去力气双手无力地垂了下去,整个人彻底被江水吞噬了。
梁风乐透过越来越远的水面深深地看了眼岸边折射进来的斑斓的光,最后她平静地闭上了自己眼睛,很奇怪,在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这一刻,梁风乐并不觉得自己有多难过,她甚至有点隐隐期待死亡的到来,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什么值得她留念的,大概就只有从小将她带大的奶奶了。
想起自己的奶奶,原本闭着眼的梁风乐又倏地在水里睁了眼,她猛然间清醒过来,想着如果知道自己这么死了,让奶奶白发人送黑发人,这实在太残忍了,奶奶对她那么好,她不能让老人家伤心,想到这里,梁风乐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她竟又挥着手在水里挣扎着想要往上游去,然而终归由不得她。
察觉到自己的身子越来越沉重,梁风乐默默地在心里对着奶奶青枝说了声对不起,当最后一个字从她心里落下,突然,有一束白色的光穿过重重粼粼的江水温柔地来到了梁风乐的面前,然后梁风乐便彻底地失去了意识。
那束白光在梁风乐闭上双眸后陡然间化了个男人的模样接住了梁风乐下沉的身子,男人有一张十分惹人注目的脸,身形颀长,看着怀里的人,他不由地在唇边扬了抹浅笑。
“我终于找到你了。”
明珠苑临湖的一栋两层别墅里,此刻夜凌天正忐忑不安地看着床上双目紧闭脸色苍白的梁风乐,直到听见好友江松玉对他说梁风乐没有性命之忧时夜凌天才如释重负般长出了一口气。
“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夜凌天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