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同学说,人都有贱性,越是别人的,越是觉得好,从别人手里抢来的,哪怕是根草,也能当成宝。
我被他新鲜的理论的直接弄傻了,呆呆的看着他不知道怎么回嘴。
“所以你看,如果我成功把你追到手了,肯定对你比你男朋友好一万倍,好歹这也一年了,我都没见过有人来接你下课,有这么当男朋友的么。”这位同学不屑的撇撇嘴。
“他下班比我下课还迟,怎么来接我。”我皱着眉头,自然我也记得,当初赵之源嘱咐我不要张扬和他们家的关系,毕竟我拿着助学金,别人知道了实在不好。
“那都是借口,真想来,怎么抽不出空。”同学继续高谈阔论。他说按照我的说法,我跟我男朋友在一起时日也不短了,新鲜劲儿早就过了,说不定对方已经有烦了腻了的情绪,或许还背着我偷食,只是我不知道罢了。
“你一个天天待学校里,下课除了回家不去别处的女生,哪儿知道上了班的人怎么社交的。”最后他发表了总结陈词,意思就是我很傻很天真。
“你胡说八道!”一向没有什么脾气的我,一下子就怒了,“就算你在我面前说他再多坏话,我也不会跟你好的!”
我狠狠白了他一眼,立刻起身就想走,但是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
“要不咱们打个赌?”他脸上带着轻蔑的笑意,“你就说你不舒服,让他现在来接你,看他来不来。”
我看了看表,下午四点二十,离米靖下班还早呢,这段时间他原本就因为赵之源给他派了那么多苦差事烦躁呢,我要这会儿给他添乱,他肯定得跟我发脾气了。
“不敢了?”同学拽着我坐下,换了个语气接着说,“我也是按照我看到的,就事论事,如果我说两句坏话,就能把你们俩搅黄了,那你们这感情基础也太薄弱了不是。”
我不想理他,挣脱了他的手,认真严肃的看着他的脸:“同学,我今天请你吃饭,是因为感谢你借我书,我对你没有任何想法,甚至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也请你尊重我。今天这顿饭吃完,咱们俩就算互不相欠,以后我们不要再说话了。”
“呦呦呦,至不至于。”同学马上一本正经了,“买卖不成还仁义在呢,哪儿能老死不相往来啊,十年修得同船度,咱们可是同班同学,还得一起三年呢,这缘分绝绝超五十年了,班里那么多人你偏偏找我借了书,这可不得再加十年,做不成情人还能当朋友嘛是不是。”
我被他这一通乱七八糟的言论说的差点儿笑场,觉得他这人还是挺有趣的,但是我牢牢记得他刚才还对我有所企图,所以我提醒自己不能被烟雾弹迷了眼。
见我没吭声,同学嬉皮笑脸的对我说,“姗姗妹子,我叫杜俊,杜甫的杜,俊美的俊,以后咱们就是朋友了哈,多多照顾呦。”
杜俊没看错,我确实是很傻很天真,我以为他这就算是赔礼了,也不再计较他之前说的那些混话,安安心心的跟他吃了顿饭。结账的时候,他抢着买了单,说哪儿有爷们出来吃饭让女人给钱的,我在这儿陪他吃一顿已经是给面子了,反正他考试该抄都抄了,人情早就还了,让我别计较那么多。
但是我不肯,从小到大外婆已经深深让我明白钱的重要,无亲无故绝对不能受人好处,于是我非常坚持要给钱,最后他只勉强要了一半,说我们AA制,谁也不占谁便宜。我想这样也好,大家清楚明了,也不要多有纠缠。
出了饭馆,杜俊把我送到公交站,说这是男人应有的风度,我跟他客气的说了再见,上车之后却看到他还在朝我挥手,出于礼貌对他笑了一下,然后低下头不再看他了。
杜俊的事情,在我这里已经算翻篇了,一个暑假过去,谁还记得今天在饭馆里说的这些话,但是在他那儿还远远没完。
考试完学校里已经没什么事了,班长通知一下下学期报道时间,所有人都收拾东西各自回家。我想我也该回外婆那里去了,哪怕骨折,这已经快两个月了,怎么都养好了。
于是我跟米楠还有赵之源打了招呼,带着自己的东西打算回去,这次在小白楼住了快两个月,由于来的时候又是两手空空,米靖免不了再次给我添置了些衣物。我坐着公交都已经快到小区那一站,临时又改了主意,带着东西去了米靖那里,我想外婆不要看见我的新衣服,可能就不会有什么新想法。
但是我实在傻的可以,在外婆眼里,我这绝对属于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做法,米靖给我买的衣服并不贵,就是些以纯森马之类的大众消费品牌,可我不拿回家,外婆立刻即就怀疑了。
“我们这草屋已经容不下你这金贵的未来贵妇了啊,是不是嫌衣柜脏,衣服都不往家拿了。这回买的是香奈儿还是普拉达啊,也不说让我开开眼。”外婆满脸嘲讽,说的我脖子根都红了。
“我养了十九年,养了条白眼狼啊,你穿金戴银的,也没说给我捎回一片布条来,邻居家老李的女儿,暑假出去打工,还拿工资给人二老买了新皮鞋,我也不指望那些了,我看你衣柜里那些穿剩的旧衣服恐怕也没机会上身了吧,我拿去送人,拣点儿人情好了。”外婆白了我一眼,长吁短叹的进了我的卧室,连去年冬天赵之源给我钱买的新羽绒服都翻出来打了包。
我在背后狠狠攥着拳头,一句话都没有说,我越来越受不了外婆对我的压榨,不仅仅是对我的,还有她算计着米靖家里的钱,更是让我出离愤怒。
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尽头,我恨她,也怕她,想要逃离她的身边,却又不得不回来。说到底她确实养了我这么多年,我真希望跟她算清楚,这些年来她到底花了多少钱在我身上,让我把这债还了,以后再也不用看她脸色。
第二天我就打着找工作的名义,大清早就跑出了门,天是阴的,还没到米靖家就开始落雨点。我的膝盖隐隐作痛,咬着牙爬上楼,我摸出钥匙开门,只想好好在米靖怀里蜷缩一会儿,没想到他不在。
大约是去上班了吧,我心里有些失落。
房间里有些乱,但是我腿疼也没有力气打扫,于是钻进了被窝,想要在留有他气息的床上再睡一会儿。被窝里是冰凉的,他都走了很久了。
翻来覆去,我却没有丝毫的睡意,想到外婆昨天满是嘲讽的脸,我牙齿咬的吱吱作响,指甲陷入掌心,刺痛却不如心痛。
我在心里诅咒外婆,希望她出意外,希望她快点儿死,她都六十多岁了,别的老人这个岁数免不了有些老年病,可她的身子骨却还不一般的硬朗,如果这样下去,恐怕她要活到八十岁,再折磨我二十年。
我翻身坐起来,拆了件旧T恤缝了个娃娃,然后写上外婆的名字,狠狠用针扎着,如果这样真的能咒死一个人,我宁愿当个巫婆。
快中午的时候我给米靖打了个电话,我说我在他这里,问他要不要回来吃饭,外面的雨还没停,不知道他早上出门拿外套没有。
“中午这点儿时间哪儿够跑回去吃饭的。”米靖在电话里咂咂嘴,“要不晚上咱们吃火锅吧。”
“我给你把外套送去吧,今天挺冷的。”我看了一眼窗外的天空,乌云又厚又沉。
“不用,我这儿有备用的,下雨路也滑,你腿刚好别再又摔了。”和米靖又说了几句话,然后就挂了电话。
米靖也有日子没在这边好好住了,冰箱里空空的,我一个人也没有什么胃口,于是弄了碗泡面凑合了一下。一个人待着无聊的紧,看电视也看不下去,我烧了热水开始打扫卫生,连床单都帮他换了。
忙碌中时间就过得很快,收拾完屋子,我打着伞去买菜,拎着大包小包往回走的时候,米靖给我来了电话。
“晚上临时有个饭局,我回不去吃饭了,要不你自己吃吧。”米靖用抱歉的语气对我说。
“哦,那我把菜放冰箱里,明天再吃好了。”失望的情绪从心底泛上来,我今天真的很想见他,却又这么巧,赶上他有事。
我学着米楠给米靖煮了点儿粥,怕手机短信他不注意,还写了条叮嘱他吃。天黑透了,我一个人坐公交回家,看着越来越近的目的地,我觉得无限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