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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那片轻纱又落下。
郁敏柔怔怔看着他,她看花眼了吗?
孟大哥的脸,怎么美如谪仙呢?
可若不是他,这个声音又太像了。
轻纱飘起只在瞬间,罗夫人并没有看到。
但凤昀的声音太特别了,她敢肯定,这个坐在马上的斗笠男子,一定就是凤昀。
再说那人又帮着郁敏柔说话,不是那个丑八怪,又是谁?
她冷冷一笑,“怎么,你这是丑得见不得人了吗?一个凤府的下人,还敢管着他人的闲事?”
凤昀淡淡说道,“不敢!在下只是好奇,一个庶女为何要当成丫头卖了?赵国的律法里有允许嫡母卖庶女的法条吗?”
独孤傲跟着附和,“对对对,老夫可记得,准许买卖的人口,都得到官家做贱籍登记了才能卖,这丫头,夫人家有登记吗?若没有,承认卖了可是要吃官司的。”
罗夫人一噎。
家里的混账老头子不让喜丫当丫头,并没有让喜丫入贱籍。
她刚才带着喜丫出门,是准备将喜丫送给一个富户做妾,并没有打算卖。
是郁敏柔非要买,她才卖。
这会儿找喜丫的贱籍,她上哪里找去?
“没有贱籍是吗?到时候,官府查下来,你负责?”孤独傲继续冷笑。
罗夫人咬了咬牙,银子也不要了,扔下喜丫转身就走。
可凤昀却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她,冷冷说道,“罗夫人,看在你收养了一场这个丫头的份上,在下送你五十两银子,多的没有。”
他究竟是几个意思?
一听说还给银子,罗夫人又转身过来,伸手就要钱,“银子呢?”
凤昀从衣兜内取出一张银票捏在手里,“银子有,但你得写个字据,就说,这个叫喜丫的小姑娘,是你自愿赠与郁敏柔小姐的,以后,喜丫的生与死,你都无权过问。”
郁敏柔看着他,心中不禁大为感激。
是啊,她只顾着逞能救人,买一个丫头,若是丫头没有贱籍,到时候罗夫人反咬一口说她拐骗了喜丫,她可就要吃官司了。
“多谢你!”郁敏柔看着他感激一笑。
凤昀却并没有看她,依旧面朝罗夫人。
罗夫人此时极为缺钱,连忙点头同意,“没问题,纸笔呢?我马上写!”
她心中担心的是,喜丫万一过几天病得厉害了,这凤昀和郁敏柔找上她,告她虐待过喜丫,她可就麻烦了。
签了字据后,就两不相干了。
喜丫就算是死了,她可以说是郁敏柔害死的,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这里说着要写字据,李敏儿已差她的丫头进了一旁的胭脂铺里拿来了纸笔。
很快,两方画押,罗夫人拿了凤昀的银票,脚步如风的走了。
喜丫这才认真地给郁敏柔磕头谢恩。
“多谢小姐公子相救。”
郁敏柔抬手,“你起来吧。我们得感谢孟大哥,孟大哥……”
她回过头来,哪里还有凤昀和孤独傲的影子?
街上人来人往,独不见那个骑着大黑马的斗笠男子。
李婉儿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说道,“那个骑马男子的声音很像你的那个孟哥哥。咦,奇怪,人呢?怎么眨眼就不见了?”
“他为什么躲避我?”郁敏柔神色沮丧的望着长街尽头。
那一头,直通凤府的方向。
。
凤昀和独孤傲,没有继续走大街,而是拐进了一条小巷。
独孤傲看着端坐在马上一言不发的凤昀,捏着胡子叹息一声,“我说小子,那丫头一直盯着你看,是不是你的那个未婚妻?是不是她认出了你?你的样子变了,嗓音可是没有变。”
“她不是我的未婚妻。”
“嘿,这你就不厚道了。我都听说了,八月的时候,一个书香门第的小姐,当着众人的面,死活说跟你睡了一晚。
人家不嫌弃你长得丑,不嫌弃你是个下人,非要嫁给你,说明是真喜欢你。
要是我啊,我早感动得将人家姑娘娶回去了。你可好,模样变得漂亮了,就不承认她了,你要敢这样,老夫就拿刀再将你变回去!”
“随你!”
独孤傲:“……”顿了顿,他气得瞪眼看向凤昀,“那你就是个渣男!”
面纱下,凤昀的神色平静。
他淡淡说道,“独孤先生,你认为我寡居的大嫂过得幸福吗?”
独孤傲想了想,“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不愁吃不愁喝,又怎样?死了相公,还是会感到孤独。若是女人心中没有原先的男人,改嫁就算了,若是女人心中装着男人,就会痛苦一生。”
“所以。我不想郁家小姐成为第二个嫂嫂。凤家人,以死在战场为光荣!”
凤昀的双腿忽然一夹马肚,马鞭轻扬,朝前方策马而去。
烟青色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小巷尽头。
独孤傲依旧坐在毛驴上缓缓地走着。
他单手捏着胡子,幽幽望着巷子上方秋日湛蓝的天,长叹一声,自言自语地说着话。
“是啊,虽然嫁给驰骋沙场的军士,会注定要独守着空房,可总有人甘愿赴这个火坑。”
一个人想着走着,独孤傲忽然骂了起来。
“凤家男儿究竟有什么好?怎么有那么多的愚蠢女人,一个一个的喜欢着他们?死了一个孟轻衣,又有一个苍泠月。
凤继业,你好命,两个女人都喜欢你。老夫一个也没有。还要跟你一个死人抢媳妇!还要被你女儿一直欺负着!老夫这是倒的什么霉运?老夫帮你儿子治好了脸,你就不能送老夫一个媳妇?”
他骂骂咧咧的,没有跟着凤昀的方向走,而是转道往其他的地方离开了。
。
凤府前。
守门的老六猛然看到一个头戴斗笠的男子骑马而来,最后停在了府门前。
他眨了眨眼,“你是谁?”
这人没有贴子,没有坐马车,不像是哪家的公子。
面纱遮着面,也不知是谁。
“老六,老太爷在府里吗?我回来了。”
老六听出了凤昀的声音,惊喜地迎上去。
“是昀公子回来了啊!老太爷出城去了法安寺,不过,老夫人和三夫人在府上,大少夫人和大小姐去金陵走亲戚,还没有回。”
老太爷同意郁敏柔和凤昀的婚事后,就已对府里的人说开了,要将凤昀收为义孙。
只是凤昀被独孤傲忽然带走了,认义孙的仪式就没有举行。
但府里所有人都已知道了这件事。
看到凤昀,都将他当府里的主子。
“嗯,那我先进府等着老太爷。”凤昀将马缰绳扔给老六。
管家贵喜正往前院走,凤昀先朝他打招呼。
“贵喜叔。”
贵喜一怔,这人戴着面纱,是公子的声音。
“我是昀啊。”
“昀公子,你可回来了。”贵喜惊喜得朝凤昀紧跑了两步,伸手抱着凤昀的肩头,往他脸上看,“公子,这是……”
凤昀没有取下面纱,说道,“昀打算先给老太爷看看脸。”
“是是是,老太爷一定会高兴的。”贵喜喜极而泣。
贵喜是丁嬷嬷的儿子,在府里,是半个主子,凤红羽几兄妹的事,都没有瞒着他。
他带着凤昀往府里后院走,说道,“昀公子,老太爷早已命人将府里的君子苑整理出来了,昀公子现在就直接进园子里休息着吧,园子里洒扫的仆人,还是田子。”
凤昀心中一时五味繁杂,当年,君子苑就是他的园子。
“好,有劳贵喜叔了。”
“昀公子快不要这么说,不管你是什么模样,什么身份,都是老奴眼里的昀公子。”
不多时,两人到了君子苑。
凤昀推开园门,一切,依旧整理得同一年前,他离开时一样。
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厮正在园子里一角剪着扶桑花枝,听到脚步声,他飞快地转身过来。
贵喜朝他招手,“田子,昀公子回来了。”
田子愣愣看着面纱遮面的凤昀,惊得睁大双眼,“二公子……,二公子没死?”
“不是。”贵喜发觉说错了话,“这位是孟昀公子啊。”
“哦,是孟公子啊。”田子欢喜的放下剪刀,拍拍身上的灰尘迎上前来。
“公子,小的天天都在清扫,里头一丝儿灰尘也没有,被子也是庄嬷嬷昨天刚晒过的,床单都是新的,一会儿,小的给铺上。”
田子说着,一溜烟跑进屋去了。
凤昀站在园子中间,看了一眼四周,对贵喜说道,“贵喜叔,你去忙吧,这里……我熟悉着呢!”。
“是啊,瞧老奴都老糊涂了。老奴给公子备吃的去。”
贵喜乐呵呵地离开了。
凤昀迈步走进正屋,田子在里间的屋子里铺着床单。
他转身走进净房。
净房里的一面墙上,挂有一块半人高的大铜镜。
凤昀走到铜镜前,轻轻地取下斗笠。
铜镜里,是一张陌生的男子脸。
比他以前的脸,更加俊美,那双眼,却比以前更加冷戾。
他伸手摸向镜子,唇角微微勾起。
“我回来了,谁也别想夺走这里的一切!”
。
罗夫人被凤昀几人一惊一吓,将喜丫送了出去,只得了五十两银子。
她事后想想,总觉得自己吃了亏。
可人已送出,字据已立,她能有什么办法?
回到府里,更是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家里已请不起仆人,一切的清扫都是喜丫在做。
现在喜丫不在,她只好自己动手倒茶水。
为了省银子,她是从集市上走回来的,走了快一个时辰。
脚都打了两个泡,而且又饿又渴,想喝杯水,谁知茶壶里竟是空的。
罗夫人气得将茶壶往桌上重重的一放。
“老头子!”
罗银海不在家,出去借银子去了。
倒将无事可做正在睡午觉的罗圆惊醒。
罗圆披了件衣衫慌忙从里屋跑出来,“娘,卖喜丫的钱呢?”
不提还好,一提这事,罗夫人心中就腾起了怒火。
“都怪那个丑八怪。要不是他帮着郁敏柔,娘怎么会只得五十两银子?”
“什么?只有五十两银子?五十两银子我怎么请得到人挖古墓?”罗圆又急又气,又问,“娘怎么会被丑八怪和郁敏柔骗了?”
罗夫人看了一儿子,将集市上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娘,你上当了!”罗圆气得在原地打转,“一定是他们搞的什么鬼,让喜丫吐了血,再说她是肺痨,娘这一吓,就任他们摆布了。”
“娘也知道上了他们的当了,可字据已写,后悔也来不及了。”
“不!咱们不能白白吃个闷亏!”罗圆咬牙冷笑,“丑八怪又回到了凤府,凤老夫人能安心的让他住着?”
罗夫人眯着眼看向罗圆,“儿子想怎么做?”
“反正家中没有银子了,借银子是再所难免了,娘不如再去一趟凤府,跟凤老夫人吹吹耳边风。”
罗夫人不傻,心思一转,笑了笑,“对,让老夫人去收拾那个丑八怪,抢我儿子的媳妇,还骗了一个丫头去,哪能这样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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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