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凤知音又道,“果然,沐皇后是在为太子的前程做着二手打算。可冰儿已收到了贴子,又非去不可,若是凤红羽入了沐皇后的眼,冰儿就不用去赴那个火坑了。”
老夫人脸一沉,目光往外间屋子那里瞟了一眼。
“嘘!不可讲出去,当心让那丫头知道了,那丫头就是只狐狸!”
她忙按上女儿的手背,警告说道。
凤知音不以为然,扬了扬眉,“一个小丫头而已,母亲居然怕她?”
“你是不知道,崔氏几次打着她的主意,都被她逃掉了,那丫头邪门的很,仿似能掐会算似的。”
“瞧母亲夸的,说得她跟个神仙似的。您可是当家老夫人,却怕一个孙女,传出去让人笑话。”凤知音笑了笑。
“防着总是没错,她还有老头子护着呢!死倔老头子专门跟我做对。”
老夫人恨恨说道。
说到老太爷,凤知音才没有接话,神色有些阴郁。
凤老太爷的心一直在大房那里,她与哥哥无论怎么做,总不得老太爷欢心。
偏偏哥哥并不将这事放在心上,让母亲心寒。
因此,当儿子告诉她,沐皇后邀请世家女进宫参加她的荷花宴席,只为选一个和亲公主时,她便想到了让凤红羽当这只出头鸟。
院子里有丫头的声音忽然说道,“大小姐来了?……老夫人在屋里呢!姑太太也来了。”
凤老夫人和凤知音两人对视一眼,双双闭了口,各自捧着茶碗喝起水来。
一阵珠帘子响,凤红羽走了进来,一身石榴红的罗裙,衬得她整个人娇艳明媚。
凤知音眼底闪过一丝嫉妒,但脸上的笑容不减,站起身迎了上去。
她双手伸着搂着凤红羽的肩头,上下打量着,笑道,“是小羽吧?看这模样就知道了。长得同大婶当年一模一样,也是个美人坯子呢,比我们家冰儿的样儿可是要强多了。”
凤知音同凤老夫人的模样有着七八分的相似,却不似老夫人那般有张面具脸。
她的一双眼,灵动含笑,一看便知是位八面玲珑的人。
凤红羽听着她的夸奖,心中冷笑,凤知音上次过年送给府里各房的礼物,长房里是最差的。
这次带回一瓶昂贵少见的玫瑰露,只却给了她,不得不让人心中生疑。
凤红羽客气的向她问了好,又给凤老夫人行了一礼。
“老夫人送的玫瑰露,小羽很是喜欢。不过,听说是姑母从金陵带来的,而且只有一瓶,倒让小羽心中不安了。”
前世里,因着她的“喜欢”,被人背地里算计着,一步一步奔赴死亡。
这些人,都在笑话她吧?
“那玫瑰露最能养颜了,你是府里的嫡长女,不给你给谁呢?是吧,娘?”凤知音爽朗的笑了笑。
凤老夫人附和着点了点头,一脸“慈祥”地看向凤红羽,语重心长的说道,“作为嫡长女,一言一行代表的都是凤府,这次皇后娘娘邀请你进宫,可是府里莫高的荣誉,你不要让祖母失望,一定要夺得头筹!”
凤红羽明面上点了点头,乖巧的听着,心中却是冷笑起来。
不要让凤老夫人失望?表现得最好?最得沐皇后赏识?
她今天出门一天,老夫人不仅一句怪罪的话也没有,言语间还甚为和蔼。
这要是在以前,她早被罚着抄着经书了。
无论是凤老夫人还是凤知音,对她的态度都是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反而弄巧成拙让她产生怀疑。
。
与老夫人及姑太太凤知音寒暄了一阵,凤红羽又来到瑞园的西厢房看望凤老太爷。
凤老太爷与老夫人虽然同住在一处园子里,却并不住在一间屋子里,而是各自住着东西两院。
凤红羽听府里的老仆人们说,两人这么住着已经有四十多年了。
她也问过三婶林氏,老太爷将老夫人娶进门后,就没有住在一起。
为什么会这样,都不得而知,似乎宣宜公主的陪嫁丁嬷嬷知道内情。
但丁嬷嬷为人最是口紧,任谁也打听不出来。
而且,因为赵国有律法,公主就算亡故,也永远是嫡妻,驸马续娶的妻子永远不得有封号,永远是侧室。
是以,就算二老爷有着三品的官职,也不能为母亲凤老夫人挣来一个诰命。
大约因为两重不平等待遇,老夫人才对宣宜公主的儿孙们不喜欢的吧。
凤红羽如此想着。
小丫头给凤红羽挑起珠帘,凤红羽看到老太爷正坐在窗前,独自一人下着棋。
七十岁的老人虽然身材瘦削,但因为是武将出身,精神依旧很好。
大丫头九福见凤红羽来了,笑道,“老太爷听说小姐来瑞园了,正要让奴婢去请呢,小姐倒是自己走来了。”
“哪能让九福姐姐去请?当然是我亲自走来请安。”凤红羽笑着搂上了老太爷的胳膊,脆声的喊道,“爷爷。”
“你这丫头,今天记得来看我老头子了?”老太爷瞪了她一眼,手里依旧忙着下棋。
“我平时来,您不是嫌我来得次数太多,吵着你了吗?”凤红羽调皮的吐了吐舌头。
“来了正好,来陪我老头子下盘棋。”凤老太爷将装有白子的棋盒推到她的面前。
九福笑着端茶水点心去了。
“丫头,要进宫了啊。”凤老太爷忽然叹息了一声。
凤红羽抬起头,正看到老太爷的眼底闪过一丝黯然,她心中不禁诧异。
“爷爷,贴子不是收到多天了吗?老夫人也请了宫里的嬷嬷来教孙女学礼仪。”
凤老太爷捏着一枚墨棋,并不落子,半晌后,又是长长的一声叹息。
“身为世家女,免不了要进宫参加各种宴会。做得好与不好,看你自己把握!”
凤红羽眯起眼,“……”
“丫头,听爷爷的一句话,凡事莫出头,收紧你的锋芒,那里不是你显摆的地方!你要显摆就到益城去,到有凤家军的地方去!”
“……”
“他们才是护着你的人!但在宫里头,你只要稍稍让人注目一点,就会要了你的命!”
凤家军由她的亲祖母宣宜公主所建立,一直都是父传子,子传孙,领军的首领变了,将士们也变了,但灵魂还是那只军队!
凤红羽呼吸一顿,轻声喊道,“爷爷——”
前世里,她怎么就没有将爷爷的话听进去呢?
她以为入了宫,表现得最好,便不会给赵元恒丢脸,便努力的做到最好。
谁知……
凤红羽捏着棋子的指尖渐渐发凉。
。
皇宫。
沐皇后的坤宁宫里。
吃罢晚饭的沐皇后正在宫中的花圃边散步,她将宫女嬷嬷遣散了,只让太子赵元恒陪在一旁。
“元恒。”沐皇后看着比自己高出一头的儿子,眯起双眼,“你对母后的安排这次荷花宴有意见?”
赵元恒愣了愣,旋即又微微一笑,。
“母后,儿子怎么会质疑母后呢?您做的每件事,只会为儿子好。”
沐皇后停了脚步,盯着他的脸,轻笑一声。
“可为什么,当母后提到凤家的大小姐时,你的脸色马上就变了。怎么,那个丫头与众不同么?或者,你喜欢她?”
赵元恒呼吸沉了沉,上前一步挽着沐皇后的胳膊,微笑道,“她……比一般世家女要聪慧一点,儿子不免多瞧了几眼。身为太子,儿子怎么会单一的喜欢上一个女子?”
“你知道就好。”沐皇后狐疑的看了一眼赵元恒,又继续往前走。
“凤家长房之女,你最好离远一点,那是皇上的一个心病。”
“心病?会是什么事?”赵元恒忙问。
他隐约听说过,当年凤红羽的母亲与凤继业与皇上之间,似乎有什么恩怨。
“你最好别问,皇上不喜欢提当年的事情!那会给你惹上祸事!”沐皇后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赵元恒微垂眼帘,略有所思。
顿了顿,沐皇后又道,“蒋贵妃那个贱人,狐媚子一样魅惑着皇上,改了这次的比赛规则,母后担心你会败。”
赵元恒一笑,“母后多虑了,儿子不会败的。”
沐皇后却是叹息了一声,“就算是你赢了比赛又怎样?出征北燕就一定能凯旋么?所以母后为你作了两手准备,选一个世家女去和亲!若和亲成功,少了战事,为赵国谋取短暂的和平,也是你的大功一件。”
赵元恒停住了脚步,声音沉沉问道,“母后可有了人选?”
沐皇后摇摇头,“还没有,选的这一人,既不能是目前朝中重臣的女儿,又不能是太无用之人,容貌当然也要漂亮。”
不是重臣的女儿,却是个聪慧的女子……
赵元恒袖中的手紧紧的握起拳头。
是凤红羽?
。
容王府。
天刚掌灯时,一辆华丽的大马车停在了王府前。
马车前后,各跟着十来个威风凛凛的护卫,个个手执红绸长枪,盔甲锃亮,身下的坐骑更是不逊于军马的彪悍。
胖得如弥勒佛的木管家,正对门房吩咐着事情。
他往那车门上的名牌仔细看去,眉头狠狠一皱。
不一会儿,从马车里走出一位华服公子,身形高瘦,摇着大折扇,脸上浮着傲慢的笑容。
“怎么?容王府的人不认得本皇子么?”赵元吉朝木管家斜睨了一眼,冷哼一声,迈步朝王府里走去。
木管家笑着迎上去,“怎么会呢,王爷正等着二皇子呢,命小人候在府门前迎接。”
赵元吉愣了愣,慕容墨还真的是向着他的?
虽说这是个短命的王爷,但既然被称为赵国第一公子,本事一定有,慕容墨如果帮着他对付赵元恒,就再好不过了。
因为,他也不怕慕容墨会起什么不轨之心,活不了几年的人,哪有力气闹事?
“前方带路!”
“是,二殿下!”
。
慕容墨的问梅居。
韩大一路小跑而来,笑道,“主子,二皇子果然来了。”
慕容墨此时一身病容,正歪坐在贵妃椅上,闲闲翻着一本书。
到御使衙门里当差了几天差后,他便告了病假。
如今正“休养”在府里。
王府里的人,对他这种三天两头生病的样子,早已司空见惯。
因为多了份官职,倒是衙门里来了不少奉承的人送礼,但全被木管家赶走了。
“来得正好,本王正等着他呢!”慕容墨浅浅一笑,“请他进来吧。”
“是,主子。”韩大点了点头,去请赵元吉去了。
慕容墨将书丢在一旁的小几上,弯唇轻笑一声。
皇上让四位皇子进行战场模拟比试,倒是件有趣的事情。
他何不掺和着,添把柴呢?
不多久,书房外响起“哈哈哈”的一阵笑声,一个高瘦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
虽是华服玉带,头戴金冠,却在一身家常衣,一脸“病容”的慕容墨面前,显不出气势来,仿若是个穿着戏子服的戏子而已。
赵元吉身形偏瘦,两眼深凹锐利,看人时总是一副要看入对方骨子里的目光,带着一丝猥琐。
身上毫无皇子的贵气,偏偏承德帝喜欢他。
“王爷,我这次来,是特意来表示感谢的。”赵元吉说着,亲手奉上一个锦盒。
“本王又没有帮你什么,何来感谢一说?”慕容墨笑了笑,却不起身,依旧慵懒的坐在椅内。
赵元吉也不敢对他不敬,因为,按着辈分来算,慕容墨可与承德帝是平辈。
“当然得感谢了,要不是王爷事先让我将士分成三等,每天只练习走走阵法,暗中操练,赵元恒也不会上当。”赵元吉哈哈一笑,“看到赵元恒急得跳脚,可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事了,王爷,若我胜了,一定还有重谢!”
赵元吉将锦盒打开来,放在慕容墨的面前。
慕容墨微微笑着,眼底却是闪过一丝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