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乃死局?”
陆侍中脑子有些乱。
任丘点点头。
连吃两颗苹果,有点口酸。他又拿起一块凤梨酥吃起来。
“明知是死局,大皇子殿下和李大人为何还要费心筹谋,甚至一力促成这场战争?难道他们就有办法破解死局?”
陆侍中发出来自灵魂的拷问。
任丘三两口吃完凤梨酥,又拿起一块云片糕吃起来。
他一边吃,一边说道:“没有大皇子,没有四海商行,没有李大人,这盘棋就是死局。但是将他们加入棋局中,这盘棋就活了。所以我说,李大人和大皇子勾结,对你未必没好处。届时你身为中书令,剧中调度,利用加打压,足以控制局面。”
陆侍中缓缓摇头,“天高皇帝远,战场局势瞬息万变。本官身居朝廷,命令达到战场,一切都已经迟了。”
任丘吃了个六分饱,有点口干,端起茶杯喝茶。
他一边喝一边说道:“所以你需要派遣心腹前往战场监军。李大人可以统筹大局,就得在他身边安插一个探子,这是堂堂正正的阳谋。”
陆侍中双手背在背后,在屋里走来走去。
“大皇子和李大人,他们二人要如何破局?”
任丘拿起一块桂花糕,“破局的关键在于鲁侯,还有粮草,也就是四海商行。更深入一点说,诏夫人决定了这场战争的胜负。”
“荒唐!”
“你可别看不起诏夫人。能安置那么多流民,单就这一件事,试问谁能做到?”
陆侍中语塞。
任丘继续说道:“我估摸着,李大人这颗棋子,就是用来对付鲁侯。鲁侯桀骜不驯,必须得有个势均力敌的人压着他。纵观朝廷,还有谁比李大人更合适吗?
至于四海商行,到底有多大的财力和实力,我估计全天下除了诏夫人,没人清楚。我敢肯定,四海商行的实力绝对已经超过了少府。记得去年大皇子殿下前往江南买粮赈灾,我特意问了南边的熟人,这里面有名堂。”
“什么名堂?”
任丘随口说道:“第一批粮食,不是从江南豪族手中购买,而是一家名不见经传的粮食商行购买。这家粮行的背景,我特意查了查,恐怕正是四海商行。
你可知,这家粮行一口气卖了多少粮食给大皇子殿下?足足一百万斤,其中五十万斤为大米,五十万斤稻谷。一个小小的粮行,哪里来的这么多存粮?不觉着蹊跷吗?而且这还只是第一批,后续还卖了三四批给大殿下,数量没有低于百万斤。”
陆侍中脸色连连变幻,“这家粮行叫什么名字?”
任丘张口说道:“叫太平洋粮行!”
陆侍中蹙眉,太平洋?什么玩意。
怎么取了这么个古怪的名字。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到现在才说?陆侍中有些不满。
任丘打了个哈哈,“我哪知道这事重不重要。你要是不提北荣,不提李大人和大皇子,我也想不起这事。而且这事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四海商行财力雄厚,粮草满仓。
大皇子加入棋局,冲锋在前,诏夫人才会一心一意调度粮草到边关,而且是在不加赋税不征发徭役的前提下,给足粮草。
反之,不让大殿下加入棋局,诏夫人绝对会见死不救。去年灾情那么严重,死了那么多人,还闹反贼,你看诏夫人有心怀天下,主动拿出粮草赈灾吗?”
陆侍中咬牙切齿,“这个天下,就是被这**商给害了。”
任丘摇摇头,“此言差矣。没有这***商’,百姓的负担,会是现在的三四倍。户部也做不到收支平衡,还有余力将开耀年间积欠的钱粮补足。”
陆侍中嗯了一声。
虽然表情很不爽,内心还是承认任丘这话是对的。
奸商归奸商。
奸商对朝廷财政做出了巨大贡献,也是不争的事实。
光是减轻百姓负担一项,就不能打压否定商人。
更别说每年商税都在增加。
商税解决了朝廷大部分的问题。
陆侍中蹙眉,说道:“大皇子要兵权,莫非是想造反?”
任丘哈哈一笑,似乎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大皇子身为嫡长子,在不立太子的情况下,他就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他干什么想不开跑去造反。说句不好听的,万一哪天陛下有个三长两短,大殿下理所当然登基称帝,任何人都没资格质疑他的继承权。”
陆侍中蹙眉,不满地看着任丘。
任丘挑眉,“看我作甚?难道我说错了吗?”
陆侍中叹了一声,“我不得不怀疑,你是不是收了诏夫人的好处,在帮他们两口子说好话。”
任丘又是哈哈一笑,“我要真收了他们的好处,你怎么办?”
“把钱交出来,见者有份。”陆侍中也很干脆。
任丘笑道:“要钱没有。诏夫人的钱烫手,我可不收。毕竟我吃你的,喝你的,还住你家里,我肯定是站在你这边,替你着想。”
陆侍中轻轻敲击桌面,“你的意思是,本官应该促成李大人和大皇子的计划?”
任丘笑嘻嘻地说道:“借力打力,何乐不为。并非一切阴谋勾结,都是坏的。至少这一回,我们都知道,大周和北荣的战争不可避免,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除非大周对北荣称臣纳贡,送钱送人替北荣养着他们的子民,或许能避免战争。”
陆侍中脸一板,“胡说八道!大周乃天朝上国,岂能自断脊梁,对蛮夷称臣纳贡。荒唐!休要胡言乱语。”
任丘嘻嘻哈哈,“我就是随口说说,又不是真要称臣纳贡。”
陆侍中盯着他看,看得任丘浑身发毛。
“你看我干什么,我又不是美女。”
任丘哼了一声,不满。
陆侍中皱着眉头,神情凝重,“你,是不是算过?”
“算过什么?”任丘装傻。
陆侍中压低嗓音,悄声问道:“国运!”
任丘先是一愣,接着哈哈大笑。
笑过之后,他摆手,“国运,岂是我能算的。我一早就和你说过,我不擅长易经八卦,更不懂上古占卜。以后不要再说这种好笑的话。”
陆侍中表情依旧凝重,他似乎不相信任丘的话。
任丘呵呵两声,“你见我可给谁算过命吗?我连人都算不了,又怎么能算国运?你真是荒唐。”
陆侍中叹了一口气,似是失望,又像是如释重负。
“不会也好!懂易经八卦,上古占卜,未必是好事。五弊三缺,我也是怕的。”
任丘偷偷翻了个白眼,眼神有些嫌弃。
陆侍中将心思放在李大人身上,“本官得想办法,试探试探李秉明。打探清楚他和大皇子地具体计划。”
“你不打算将这个情况汇报给陛下知道吗?”
“此事事关重大,在没查清楚之前,我会保守秘密。等查清楚后,我会如实禀报陛下知晓。”
陆侍中身为文德帝的心腹谋臣,自始至终就没打算瞒着文德帝。
任丘看着他,“你就不担心大皇子的处境吗?文德帝知道大皇子私下里勾结李大人,还能容忍他?”
陆侍中却说道:“大势当前,一切皆有可能。而且大皇子的谋算,也不算坏事。身为皇子,主动承担责任,也算是一个优点。”
任丘嗤笑一声,“只怕在陛下眼里,优点也是缺点。”
陆侍中打断他的吐槽,“此事我自有分寸。而且陛下也不是刻板固执之人。另外,生活秀针对国子监的手段,未免太过下作了些。”
任丘哈哈一笑,“国子监活该,自己屁股都不干净,也敢上赶着挑起纷争。我还嫌弃生活秀打得太轻了,就该直接将国子监打死。”
“国子监被打死,生活秀也别想好过。国子监整改,势在必行。你想不想去国子监?”
陆侍中巴巴地望着任丘。
他觉着以任丘的才学,完全可以胜任国子监祭酒一职。唯一的不足,就是太年轻,难以服众。
但是以任丘的聪明才智,若是能出任国子监祭酒,一定可以将山河书院打趴下。
山河书院嚣张了这么多年,是时候提升国子监的实力,叫山河书院知道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任丘却摇头拒绝,“我在钦天监挺好的,不忙,每天都有大把时间。”
陆侍中叹气,“你就是太懒散。”
任丘呵呵两声,“国子监那帮人,全都是刺头。我是吃饱了撑着,才会找罪受。我吃饱了,你忙你的吧,别管我。”
任丘将食篮里的点心全都吃光了,拍拍手,潇洒离去。
陆侍中看着空空如也食篮,笑了起来,“吃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