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玖着凉了。
她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素质。
本以为夏天下水,池塘水温也高,应该没事。
没想到才过了几个时辰,到了晚上,她就开始头晕,四肢酸软,还流鼻涕。
顾玖擦擦鼻涕,难受。
青梅端着一碗汤药进来。
“姑娘快趁热喝药。”
青梅将汤药放在顾玖手边,又开始唠叨:“姑娘以后别逞能了。今天都快将奴婢吓死了,生怕像去年一样,一病不起。”
顾玖捏捏鼻子,鼻塞,难受。
她说道:“没那么严重。估计是上岸的时候吹了风,才会受凉。睡一觉就能好。”
顾玖端起汤碗,一口将汤药喝完。
身上热热的,额头上开始冒汗。
青梅替顾玖擦拭额头上的汗珠,说道:“姑娘好歹保重身体。”
顾玖点头,“放心吧,我比谁都惜命。”
早知道谢氏今天会发大招,她说什么也拉着顾玥的手,坚决不下水。就算要下水,也得拉着顾玥一起下水。
青梅收拾了汤碗,然后说道:“奴婢听说,太太亲自点了白姨娘伺候。从今儿起,白姨娘就要住在上房,专职伺候太太。
也不知道,白姨娘会被磋磨成什么样子,能不能熬得住。”
顾玖闻言,笑了起来,“别替白姨娘担心。那么精明厉害的人,早晚会让她想出办法,搬出上房。”
青梅点头,“姑娘说的是。听说五姑娘一直在房里哭,哭得好惨。生怕白姨娘此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顾玖笑了笑,没作声。五妹妹顾琳还是太小,许多事情看不明白。
以白姨娘的手段,岂会轻易被太太拿捏。
青梅又说道:“大姑娘把自己关在房里,不肯出来见人。胡姨娘都担心坏了。”
顾玖说道:“胡姨娘迟早会知道,大姐姐在宴席上丢脸,都是白姨娘算计的。到时候,这两人肯定得斗一场。”
胡姨娘能在谢氏眼皮子底下,生下一儿一女,还不被谢氏记恨,可见胡姨娘并非人们说的那样性子温和,没有心机。
在顾家后院,没有心机的女人,早就被谢氏给卖了。
凡是能留下来的,都有一两把刷子。
顾玖问道:“上房那边,除了白姨娘,还有什么动静?”
“听小翠说,六少爷去了上房。”
小翠长得憨厚,性子又好,大家对她都没有防备心。
所以小翠就成了芷兰院的包打听。
出门一趟,后院各个主子房里的消息,都能被她打听来。
顾玖笑了起来,对青梅说道:“给小翠一吊钱,让她这几天多出门打听消息。”
“奴婢晓得了。”
……
上房。
谢氏坐在床头,眼神复杂地看着顾琤。
顾琤明显在回避谢氏的目光,“儿子听说母亲有了身孕,需要静养。正好儿子也打算搬到书院,专心读书。”
谢氏大惊失色,“你要搬出去?”
顾琤点头,“儿子已经和父亲说了,父亲很支持儿子的决定。”
谢氏心头慌乱,小心翼翼地问道:“琤儿,你可是因为白天在大将军府的事情,才要搬出去?”
顾琤摇头,“母亲多虑了。很早之前,我就有搬出去的想法。”
谢氏神情悲戚,像是受了极大的打击,“六郎,你能不搬出去吗?”
顾琤坦然面对谢氏的目光,缓缓摇头,“此事已经决定了。”
这是顾琤自进屋来,第一次直面谢氏的目光。
谢氏却感到心虚,愧疚。
她哭着说道:“是母亲害了你。你搬出去也好。”
“母亲言重了。我知道母亲做的决定,都是为了我着想。是我无能,没办法按照母亲的安排行事。”
顾琤此刻,只想逃离此地,逃离谢氏。
谢氏备受打击,她知道,因为裴芸那件事,她最宝贝的儿子主动和她拉开了距离。
从今以后,他们母子再也回不到过去亲密无间的状态。
谢氏哭过后,擦掉眼泪,问道:“有谁和你一起搬到书院?”
顾琤说道:“四哥和七弟会和我一起搬到书院。”
四郎顾珩,胡姨娘所生。
七郎顾珲,韦姨娘所生。
顾珩和顾珲喜读书,顾大人也有意栽培他们。
这才同意这两兄弟,跟着顾琤一起搬到书院。
谢氏望着顾琤,心头发酸,“何时离府?”
顾琤轻声说道:“明日一早离府。”
“怎么这么快?”
谢氏不由得皱起眉头。顾琤此举,完全没有给她反对的余地。
顾琤说道:“儿子想早点去书院。”
谢氏心头难过,忍着泪意,说道:“多带几个下人过去,有什么事,就派人回府说一声。身上银钱够吗?春禾,开箱柜,将里面金银棵子,都拿出来,给六少爷送过去。”
“母亲不用麻烦。每月月初,儿子会回府一趟。”
谢氏破涕为笑,“每月能回来一趟就好。”
顾琤坐立难安,每多留一刻,都是折磨。
他急忙说道:“母亲保重身体,儿子还要回去温习功课,就先告辞。”
说罢,顾琤就急匆匆地走了。
谢氏张着嘴,挽留的话未曾出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顾琤离去,心头悲伤逆流成河。
春禾担心,“太太别哭了,当心苦坏了眼睛。许大夫再三叮嘱,要太太静养。”
谢氏靠在床头,脆弱,无助,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她对春禾说道:“去将平嬷嬷叫来,我有事情吩咐她。”
“奴婢遵命。”
没多久,平嬷嬷被请到了上房。
“奴婢见过太太。太太身体可有好点?”平嬷嬷恭恭敬敬的。
谢氏挥挥手,示意丫鬟们都退下。
等屋里只剩下她们两人,谢氏才开口说道:“嬷嬷,六郎明儿一早就要搬去书院住。从今以后,一个月才回来一趟。你说,他是不是记恨我?”
平嬷嬷急忙安慰,“太太千万别胡思乱想。六少爷还小,想法还转不过弯来。奴婢一会就去见六少爷,好好和他说说。”
谢氏缓缓摇头,“别去。六郎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他的脾气我清楚。他自小骄傲,又受老爷影响,接受不了这种算计姑娘家清白的手段。你去了,只会让他更恨我。”
平嬷嬷大为担心,“六少爷转不过弯来,大老爷交代的事情,该如何是好?难道真要将三姑娘送去做妾吗?”
谢氏自嘲一笑,“我叫你来,就是想让你送信一封去京城。告诉大哥,他的嘱托,我完成不了。让他另请高明吧。”
“太太,这如何使得。大老爷怪罪起来……”
“那又如何?”谢氏打断平嬷嬷的话,“为了大哥的事情,我拼尽全力,结果我得到了什么?我的儿子和我离心,明天一早就要搬出去。这是在剜我的心啊!”
谢氏大哭起来。
“太太别哭了。奴婢明白了,奴婢就按照你的吩咐回信,告诉大老爷,这事我们不干了。”
平嬷嬷话音一落,谢氏猛地收起了哭声。
平嬷嬷嘴角一抽,敢情太太是在耍着她玩。
谢氏擦擦眼泪,“你就这么告诉大哥,鲁侯府门第太高,顾家高攀不起。完不成任务,非我所愿,实在是力有不逮。如今我又有了身孕,更是力不从心。请大哥另选贤能,助殿下完成大业。”
平嬷嬷提笔,照着谢氏的意思书写。一封书信很快写好。
“太太,你看这样写行吗?”
谢氏仔细检查了一遍,点点头,“明儿一早把信寄出去。你出去的时候,将白姨娘叫来。”
“奴婢遵命。”
平嬷嬷离开上房后,直接回房歇息。
她点燃烛火,拿出信件看了看,然后将信件放在烛火上点燃。
看着信件烧成灰烬,平嬷嬷这才提笔,重新写了一封内容完全不同的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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