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竹道:“阿娘你不要说笑了,二十多年来,我一直是和尚,我也只会当和尚,你要我还俗我都不知道该怎样生活,阿娘你还是不要逼我了。”
叶二娘道:“没关系,你不知道还俗了该做什么,我可以教你,以后我们母子二人浪迹江湖,再也不分开。”
虚竹道:“不成的,我这次出来,是师傅怜我自幼和阿娘分离,来了断尘缘的,过些时候我还要回少林寺的。”
叶二娘道:“傻孩子,你能出少林寺,那是得了高僧特许的,只要你想,你随时可以还俗,出家有什么好的,吃的是萝卜青菜,这也不行那也不许的,哪有在俗世来的快活,你跟为娘说实话,你昨晚快活不快活。”
虚竹一定这话,立马哭腔都出来了,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阿娘,你别说了,你知道我是和尚吗,你那样是害我,我这可罪孽深重了,这可怎么办呐。”
叶二娘不敢在刺激虚竹,怕他又寻死,头上的伤,就是他寻死时,留下的,要不是孙二娘眼疾手快,拦住了,说不得就撞死了。
叶二娘虽然不再刺激虚竹,但是附近吃饭的人,把他们的对话听了个真切,纷纷笑出声来,还有人出言调笑“花和尚”,“酒肉和尚”之类的。
虚竹更加的无地自容,头都要缩进桌底了。
叶二娘怒目环视,一拍桌子,把桌子的一角都拍了下来,大声道:“不许笑,谁再笑我就宰了他。”
叶二娘眼中含煞,脸上六道疤痕颤抖,如同蜈蚣爬行,模样十分狰狞,顿时吓得周围人不敢作声。
但是阿紫却怡然不惧,嘻嘻笑道:“哦,我说你怎么衣衫不整,在街上乱跑,身上还有脂粉味儿呢,果然是没干好事儿,说,你是不是欺辱良家妇女了。”
虚竹连连摇手,语无伦次解释道:“没有没有,我只是不知如何就出现在妓院里,我...我不是故意犯戒的。”
阿紫道:“哦,原来你狂妓院啊,你是哪家寺庙的和尚,我要告诉你家方丈去,看他不打你屁股。”
虚竹道:“不用姑娘说,我自会禀明师傅,愿受惩戒。”
阿紫还要调笑几句,叶二娘道:“小丫头,这是我们家的私事,你别多管闲事,我儿子是要还俗的,他这不算破戒。”
阿紫笑道:“和尚狂妓院不算破戒,那么喝酒吃肉也不算破戒,来,我请你喝酒啊。”
虚竹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站起身就要逃走,叶二娘却把他按在凳子上,不让他走。
赵安白了阿紫一眼,道:“吃饭。”
阿紫悻悻闭上嘴。
赵安这边酒足饭饱,虚竹却是不肯吃饭,不仅不肯吃荤,连素菜也不吃。
叶二娘还以为他在闹小脾气。
赵安却知道虚竹性子外柔内刚,绝食到底是做的出来的,到时候孙二娘肯定拗不过他,还得放他回少林寺。
他忽然心中一动,产生了一个想法,于是走过去道:“老孙呐,找回失散多年的儿子是好事,你又何必如此逼迫于他呢。”
叶二娘起身对赵安盈盈一拜道:“恩公容禀,我儿投身少林寺乃是被恶人所害,当年那恶人毁我容貌,夺去我儿,放到少林寺,我儿这才做了和尚,他自小在少林寺长大,还未懂事就剃了度,非是他自愿出家,况且我又如何忍心看我儿在少林寺受苦,故而想要他还俗,我儿未经世事,不明白我的苦心,我这才出此下策,让恩公见笑了。”
赵安道:“你母子二人多年未见,本就生分,就算要让他还俗,也要慢慢开解,操之过急只会伤了本来就淡薄的母子情分,二十四年的佛法熏陶岂是你一朝一夕能颠覆的。”
叶二娘道:“恩公教训的是,我不再逼迫他就是了。”
赵安转头道:“虚竹师父,快吃饭吧,你娘不会在逼迫你了,不吃饱了,哪有力气,没有力气,如何回少林寺?”
虚竹道:“娘,你真的肯放我会少林寺吗,那可太好了。”
叶二娘兀自迟疑,赵安道:“此去少林寺有数百里之遥,少说也有半个月的路程,路上你自可以慢慢开解,况且要是走慢些,一个月也未必能到,小孩子,总要顺着些才能让他听话嘛。”
叶二娘闻言这才点头道:“唉,也只能如此了,你好好吃饭吧,你若要回少林寺,我也不拦你,也不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就是了。”
虚竹闻言这才开心的吃饭,他被叶二娘下了那种药,扔到妓院里,又被叶二娘请的两个女子折腾了一整晚,本就腹中空空,疲累已极了,此时心结稍宽,当即美美的饱餐一顿。
赵安找了个客栈住下,多花了些钱,要了一间最好的上房。
房间有很大的客厅,赵安可以在其中教阿紫练剑。
叶二娘也跟了过来,住进同一家客栈,她找到赵安问道:“我得恩公指点,找到失散多年的儿子,此恩铭记于心,但有差遣,万死不辞。”
赵安淡淡的嗯了一声,静等下文。
叶二娘道:“恩公可否告知你如何知道我的儿子就在少林寺的。”
赵安揉了揉眉心,剧透虽然很爽,但是麻烦的是难以自圆其说,总要编些谎话来搪塞。
他决定干脆剧透到底,于是道:“三十年前,雁门关一役的事,你应该听说过吧,当年被围杀之人名叫萧远山,他跳崖之后并未死去,人既没死,仇恨日深,于是来到少林寺意图报复。
那人藏在暗处,将你与你情郎之事看在眼中。”
听闻此言,叶二娘惊呼一声:“不可能。”
随即又道:“那可如何是好。”
赵安不管她想些什么,继续道:“萧远山妻离子散,心中不忿,于是毁你容貌,抢走你的孩子,放在少林寺,这便是前因后果了。”
叶二娘失魂落魄而去,他本来是要来问抢走自己孩子的仇人是谁,现在知道了仇人身份来历,哪里还有报仇的心思,她只担心玄慈老和尚的安危。
看着叶二娘的样子,赵安叹道:“这女人疯归疯,对玄慈老和尚的感情却是没有一点儿水分,这么多年了还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