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行简停了手里的动作,朝外张望去,就见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踏进了院子。
她穿着一身耀眼醒目的大红色薄棉襦裙,身上披着件黑色绸缎面儿棉坎肩,头发不像村里那些妇孺盘着低髻,而是高高束起挽了个同心髻,发髻上插着根金光闪闪的发簪,一看就是富户人家。
他才搬来村里不久,还没把村民们都认全,当下也拿捏不准这姑娘是村里人还是从外头来的,心里就生了几分警惕。
他撂了锄头从菜田里往外走,一错不错地打量刘淑姐儿。
被如此俊俏的少年盯着,刘淑姐儿抑制不住地红了脸,羞答答说:“原来小哥儿在家,我路过这里,想讨口水喝。”
白行简见她长的娇弱,声音也乖巧,交握的两只手嫩的青葱似的,一瞧就是个没做过活的娇小姐,心里的警惕这才消下去,冷淡地指了指西边灶房。
刘淑姐儿顺势看过去,见灶房门开着,里头搁着个大水缸。
心念一转,她轻轻一笑,羞怯怯地拿眼睛偷瞥白行简,“就喝那水就行,多谢。”
白行简莫名奇妙地瞥她一眼,便丢下她,头也不回地又回南边锄地。
刘淑姐儿顿时就有点儿笑不出来了,她从小被人捧着,茶饭都是端到手边,想着这农家小子原该殷勤些的,竟这样怠慢。
她又说:“我一个外人怎么好进小哥儿屋里,于礼不合,还得劳烦小哥儿亲去一趟帮我接碗水,在此谢过了。”
说着,微微弯身,侧福了一福。
话落半响,却无人应答,她抬眸去看,那少年居然瞧都没瞧她,正铿铿挥舞着锄头,专注地锄着地。
头一次被人冷落至此,刘淑姐儿心头别提多难堪。
她不是滋味地咬了唇,大步走上前儿,来到菜地边娇嗔说:“小哥儿这是什么待客的道理,我路过此地口渴了,想讨碗水喝,就此而已,小哥也不愿与我方便么。”
白行简总算停了动作,疑惑地看她一眼,再指了指灶房。
意思是:你自去取水就可。
刘淑姐儿再度被冷待,一张脸倏地红到了脖子根儿,“你为何不对我说话?只是指着厨房,难不成要我一个姑娘家自去你屋里取水么?”
白行简就指了指喉咙,然后摇头。
刘淑姐眼瞳慢慢瞪大,迟疑地问:“你口哑不能言么?”
白行简点了头,这女子太聒噪,他眼底划过几分不耐,转了个向,走到另一边重新起了个头开垦。
刘淑姐目不转睛打量着他,约莫也没想到这么俊美的少年竟是哑巴,语气里的怨恼不觉散了,“原来如此,倒是我误会你了。”
她有心再说几句熨帖话安慰安慰那少年,可见他待人实在冷漠,便也就收了念头,抿嘴儿说:“小哥儿可是正忙着?待忙完了可否接碗水来,我赶了几个时辰路,十分口渴难耐,待我喝了水,给几个钱儿作补偿可好?”
白行简就有些不耐烦了,蓦地停了动作,拧着眉头指灶房,又指门外。
——要喝便喝,不喝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