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鸽的身边,多了个死神。
说句实话,还是有点儿难受的。原本一个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是虚紫一直跟在王鸽的身边,总会觉得有些不太自在。
虚紫承诺过,也按照阎王大人的指令,绝对不会干扰到王鸽的正常工作和生活,而且在别人的面前,一定会处于隐身的一个状态,不会被任何人发现,只需要一直撑着伞就可以了。她的身体甚至都可以透明化,变得悄无声息。
现在的王鸽,满脑子只有一个词,那就是诡异。
这实在是太诡异了。
原本看到死神和灵魂,只是不经意之间,或者在特殊场合,没有一直陪在身边的。可现在倒好,身边平白无故多了个死神,王鸽甚至有种被人监视的感觉。
由于天界可以威胁到王鸽的手段实在是太多了,虚紫也不能跟王鸽保持一丁点距离,跟那些影视剧里面的那些隐形保镖还不一样。
就像现在,王鸽回到了车队办公室,硬着头皮写完了自己的出车记录,原本应该看点书,或者玩玩手机打发一下时间,可是坐在椅子上,一抬头就能看到旁边的虚紫举着长柄雨伞,翘着脚坐在桌子上,表情严肃地看着他,而且周围的同事们根本就无法察觉,还是自己玩自己的,这房间里面多了一个死神,似乎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影响。
铁大致他们出去吸烟的时候,腿部甚至直接从虚紫的身体里穿了过去,简直是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幸亏九月份林颜悟已经开学,这段日子一直住在学校的宿舍,不然晚上林颜悟来了自己的公寓里,正常睡觉还好,要是想跟王鸽亲热一下,王鸽又没办法拒绝,那岂不是要给虚紫来一个现场直播?
王鸽现在的心里很乱,除了乱之外,更多的是烦。他从来没有想过虚紫时时刻刻跟在自己的身边,居然是一种这么大的压力。
王鸽在杯子里倒满了茶水,拎着水杯和钥匙就去急诊大厅转悠了。最起码那边人多一点儿,环境也嘈杂一些,可以让自己没那么容易注意到虚紫的存在。
“这么快就觉得我烦了?你要尝试着适应一下,危机一天不解除,我就会一直跟在你身边,这样的日子我也不知道要持续多久,有可能是明天,有可能是一个礼拜,有可能是一个月。”虚紫马上紧紧地跟上王鸽,就在他身后的位置,小声说道。当然,说话的声音只有王鸽能听得到。
“我的家里人会不会有问题?”王鸽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和妹妹。
“阎王大人已经在你家的附近设下禁制,不论是天使还是死神,甚至是灵魂都没有办法靠近。这一点你放心。只是天界现在想要干掉的人是你,他们没有必要在人类世界大开杀戒,你的父母是安全的。”虚紫回答道。
“我有必要提醒你,最好呆在人少的地方,一旦有人靠近我发现的也比较早。天使可能会混在人群之中,我的注意力会被分散,没有办法第一时间……”虚紫话还没说完,赶紧停下脚步,因为前面的王鸽已经中途停了下来,用手按着自己的对讲机耳机。
不用说,肯定是有任务了!
“你现在最好不要出任务!”虚紫说道,“在这段时间里,能混一天是一天,你的安全是最重要的。”
“不出车,赌约怎么办?这个东西是不可逆的。阎王大人禁止你限制我的人身自由。”王鸽小声回答道,然后捏着麦克风,“这里是车队王鸽,收到出车任务,马上出车!”
说完他也不管虚紫,直接跑向了自己的救护车,上车之后绑上了安全带,拧动钥匙点燃发动机,再回过头来一看,虚紫已经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了。
“我跟你去。要是坐在车厢里,很有可能会触碰到你的病人,若是不慎将灵魂吸出来就不好了。我不会干扰你的工作。”虚紫说道。
王鸽不太习惯有人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但虚紫说的也有道理,出现什么意外,自己的车可就白跑一趟了,反正她是个死神,虽然有意识,能说话,但也不能真正的算是一个人,最起码救护车的重量是不会被改变的,就当她不存在算了。
“你都已经在车上了,我的病人如果是濒死状态……还会有死神过来追赶吗?你可不能趁我不注意,取走病人的灵魂!这是违规,不公平!”王鸽一边将车辆开出停车场,一边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我现在的任务是保护你,不是收取灵魂,在某种意义上来讲……阎王大人是禁止我进行工作的,我没有收取灵魂的权限。濒死的病人,会随机分配给其他的死神,并不会因为我的存在而受到影响。你脖子上也挂了一个镇魂牌,同样具有死神和执法者的气息,那些死神追你的车,不还是追的飞快吗?”虚紫叹了口气,“注意安全吧,虽然我在你的身边,但是保不齐天界为了干掉你会制造什么样的外部麻烦。”
王鸽将车辆停在了急诊部的大门口,也算是松了口气。尽管虚紫陪伴在他的身边不会带来任何好处,但最起码也不会带来任何弊端,自己该怎样就怎样,发挥正常水平就是了。可是虚紫说的也不无道理,天界的天使可能无法接近自己,但不一定不会通过外部手段来让自己受伤,甚至是死亡,王鸽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交通事故。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王鸽就不信度不过这个难关!后面的日子还长着呢!
从急诊部的自动门走出来的是金晶和冯吉。自从金晶怀孕之后,医院里就一直想要把她调到后勤部门,去门诊或者是去住院部,就算是留在急诊部,那也全天候别出车了,可是金晶不同意,说自己怀孕才没几个月,没有那么娇气,等到肚子真正大起来了再说。组织上不同意,金晶甚至以辞职来威胁!
余波和张正思想沟通无效,只能让金晶再干一段日子。只不过他们还是尽量在保护着这个孕妇,毕竟肚子里面有个小宝宝,绝对不能出事儿,在背地里悄悄地安排护士组,一定要把冯吉跟金晶安排在一个班次,而且只要是金晶要跟车出急诊,无论冯吉手里有什么事情,必须与别的护士马上进行交接,并且陪着金晶出诊,让冯吉负责所有的体力工作,搬运病人,胸外心脏按压这种事情,金晶绝对不能插手。
毕竟金晶还有一个先天性的低血糖低血压,身上又多了一条生命,就等同于多了一个负担,身体的压力会更大一些的。
急诊部护士组已经把全组里最宝贵的一名男护士贡献出来当保镖了,这也实在是无奈之举。但是王鸽看来,金晶的精神状态倒是不错,红光满面,还稍微胖了点儿,肚皮也是越来越鼓了,看起来老牛在家里把她伺候的挺好。只不过她还总是需要不断的吃糖来维持血糖和血压水平,不知道这种体质会不会对分娩带来麻烦。
“小王,怎么脸色这么差啊。”金晶一上车,看着反光镜里面王鸽的脸,有些诧异。通常王鸽都是比较精神的,今天却像是蔫儿了一样,“我听李大夫说,那个女孩子还没醒过来,到现在也查不出什么问题,家属也联系不上,是你同学吧?别太担心了,总能找得到原因的。”金晶猛地想起了顾雪若,猜想王鸽是因为这个事儿心里难受。
“嗨,都是干这行的,我知道。”王鸽心里一阵酸楚,现在他算是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儿了,只不过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罢了。
“我的姐姐,你上车的时候能不能慢点儿,你是个孕妇,孕妇懂吗,不要过于激烈的运动!”冯吉在后面都快急哭了,他自己拎着急救箱本来就走不快,可金晶简直是健步如飞,进入车厢的时候几乎是窜上来的。
自从冯吉接受了来自于急诊部两位领导的“秘密任务”,压力就别提有多大的,不过这也是心甘情愿,合作了这么长时间,金晶要是出点什么事儿,那可多难受啊!
“每次都要说,怕了你了,下次注意。”金晶也只能无奈的笑笑,算是认错了。
“这里是雅湘附二医院编号0110,湘AGZ689,正在前往韶山北路事发地点附近。”王鸽放下了通话器,斜着眼睛看了副驾驶座位上的虚紫一眼。
车内的空间比较狭小,紫色的雨伞直接从车门旁边穿了出去,像是网络游戏里面出现了bug一样,让王鸽产生了非常强烈的不现实感。
但是无所谓,这个场景除了王鸽之外谁都看不到。
“现场什么情况?刚才任务简报的时候信号不太好,除了地址之外,什么都没听到。”事实上是王鸽在接到任务的时候分了神,毕竟有个死神在旁边,想要集中注意力还是有点困难的。
“韶山北路一百五十五号,联盟网络会所,说是有个孩子头部出血,昏迷了,听说出血量比较大,具体的情况不知道。”冯吉说道。
“孩子?多大的?”金晶略有所思的问了一句,“今天工作日啊,这个时间学生应该在学校才对。怎么跑到网吧里去了?”
“好像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上初中。男孩。”冯吉又开启了医护人员们在救护车上的瞎猜模式,“逃课,去网吧玩游戏,跟人起了冲突,打架,被开了瓢呗。我们上学那会儿常有这事儿,没想到现在的法律这么严格,还是有商家敢让未成年人进入网络娱乐场所。”
王鸽也是那个年代过来的人,即便从小到大王鸽一直是不惹事儿的人,学习成绩不好也从不逃课,但周六周日还是会瞒着父母跟同学一起钻到网吧里打会儿游戏,那时候还没有什么所谓吃鸡和撸啊撸,网络游戏虽然多,但最喜欢玩的却是红警和CS。
那会儿没有身份证,但是交了钱一般网吧老板都会写个小纸条,把卡号和密码写上去,直接登陆上机就行。后来王鸽成年,有了身份证,倒是对游戏失去了兴趣。
近年来管理部门严格打击这种违法行为,网吧里的小孩子倒是少了不少。
在王鸽那会儿,也经常能在网吧里遇见打架斗殴的,十几岁的年轻人血气方刚,好勇斗狠,一言不合就动起手来,原因简直是千奇百怪,有打游戏抢装备吵架的,有抢女朋友的,有小团伙抢地盘的,甚至王鸽还听说过有高年级的班主任去网吧抓逃课的学生的,反正他自己没被抓过。
想起学生时代,王鸽其实觉得自己错过了不少“精彩时光”。
“救护车故事会啊?说的还有声有色的。要是打架斗殴什么的,打120的就是警察,而不是病人家属了!等到了现场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嘛!”金晶说道。
午间高峰期已经过去,路上没什么车,现在王鸽的脑子里真的很乱,但是进入了任务状态之后只能马上把事情抛到脑后,救护车开的还是挺快的,只用了十分钟就抵达了现场。
网络会所在主路两旁商铺的二层,从规模看起来是比较大的,但是门店没有设置电梯,王鸽只能把车辆临时停靠在了路边,然后取出了担架。
三个人赶紧上楼,到了网络会所的门口,却发现门口为了一圈人,会所的内部却空空如也,人们都为了躲事儿跑到外面来了。
“哟,大夫,可算来了,快快,把人弄走,今天真的是……”一个中年胖子赶紧走了过来,似乎是这网吧的老板,满头大汗,面容急切。出了这样的事儿,事情越大,耽误的时间越多,损失也就越大。
金晶没理他,你不说我们还不救人了?要不是你利欲熏心允许未成年人进入这种地方,也不会发生这种事儿了。
三个人从人堆里挤了进去,发现在一台电脑之前,一个中年女人整搂着一个孩子痛哭不止,而一个中年男人也是现在一旁,面色苍白,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