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中海心里直骂娘，自己这是收了个什么东西当徒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本事不大嘴还贱，简直是个没事儿找抽的主儿。杨鸿昌这个老倔头，自己见他都得客客气气的，你个毛没长齐的小王八蛋，居然敢当着他的面说怪话，纯是自己找死。
杨鸿昌虽然埋怨工人不爱惜机器，可机器坏了就得修，这是机修科的职责，耽误厂里的生产计划，那可是大事，绝对不允许的。
不过他今天带着徒弟来的，当然自己不用上手。为了锻炼徒弟，也是考校颜明。
“明子，你看看怎么回事吧。”
“师父，我知道了。”
“这是谁的车床，还能开机不？开下机我了解一下情况。”颜明转过身对着工友们问道。
“这是我的车床。”贾东旭走了出来。
“开下机。”
“你会不会修，不会修别逞能。你才进厂多少天，能学到什么能耐。”贾东旭自从被颜明收拾过后，对他很厌恶。
颜明看着贾东旭那张欠揍的脸，真想一巴掌抽醒他。
“易师傅，要不你来开下机，我找一下毛病。”不去理会贾东旭这种傻货，直接找他师父。
“东旭，给我滚一边去。明子，我来开机，你看一下。刚才我试了，可是精度总是达不到车件要求，我试着调了调，可越调越离谱，就是找不到毛病出在哪儿。”易中海边介绍着情况，边上前开车。
颜明前后转了一圈，然后又听了听声音，心里有数了。
“易师傅，关机吧，我知道了。另一台也是一样吗？”
“对。”
“行了。”颜明很自信地拿出工具来，直接拆车床头的主轴箱。
果然主轴有些轻微问题，这是人为操作失误造成的车床受损。
“郭主任，这两台车床都是人为失误造成的主轴受损，应该是非常规操作。”
“知道了，回头我就开处罚单。多长时间能修好，这段时间任务可不轻。”郭主任一口应了下来，面上带着焦急。
“一个小时吧，如果操作人员随意改变操作方法，就是修好了，要不了多长时间，还得出现一样的问题。郭主任，你可得加强生产纪律管理，让工人们兄弟们生产正规化，多注意生产安全。出个小毛病还好说，万一有个大事故，谁都承担不起。”
“我知道了，一会我就办这事。”
车间里出了问题，车间领导当然得露面。老郭因为手大，人送外号“大撇子”，提拔成车间副主任也没有多久。
所以，车间有事，他最积极，得好好表现自己。做出些成绩来，对上好交待，对下能立威。
车间主任老沈，也乐得有人替自己出面，自己好清闲一些。他可不怕郭大撇子后面压自己一头。
老沈上有靠山，手中有技术，徒弟也众多。哪像三省调过来的老郭，根基浅，手艺糙。
就算老沈躺着什么都不干，勉强达到五级钳工的郭大撇子，五年之内，也别想跟自己肩膀齐。
郭主任叫上易中海、贾东旭和张二奎去了自己的办公室。至于怎么处理，那可不是颜明操心的事。他只要专心修好车床就行。
郭主任的办公室里，一共五把椅子四张桌子，除去老沈和他的桌椅，靠近窗户的桌椅是车间统计员的，另外角落里的桌椅是车间机修工的。
现在轧钢厂的机修人员严重不足，这机修工两三个车间才能均到一个。今天一、二车间的机修工正好调休，车间里的小毛病还不断，机修回不来，所以修车床的事才报给机修班。
机修班的几个人，在厂里就是流动技术支持，重点工作是保障大型机器的正常运行。小毛病一般轮不到他们问事，车间的机修工修不好，才到机修班寻求最后的技术支持。
贾东旭进了办公室，就手扯过一把椅子一坐，翘着二郎腿，抖个不停，一副大大咧咧无所谓的样子。
郭主任和易中海看到贾东旭这个样子，本来一肚子的气，现在变成了一肚子的火。
“贾东旭，你给我站起来。”郭主任手指着贾东旭，大声吼着。
“站起来就站起来，你这么大声干嘛。”贾东旭一脸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
“你把车床搞坏了，你还有理了似的。就你这个熊样，还想申请四级工考核，屁。我今天把话放在这里，只要我做这个车间主任，你这辈子顶了天就是现在的三级工。我就不信治不了你。”
“我不就是想搞点技术革新吗，你不带这么挟私报复的。”贾东旭努力组织着词汇，给自己找着借口。
“就你这个熊样，还他么技术革新，狗屁。你要是不能老老实实干活，再出这样的幺蛾子，信不信明天你就去扫地。”郭主任出离了愤怒。
“郭主任，你消消气，东旭还是个孩子，你跟一个孩子生这么大气干什么。”易中海一听郭主任和徒弟杠上了，担心贾东旭吃大亏，连忙赔上老脸求个情。
易中海刚提的七级工，手里的技术，在厂里也算是排得着了。
平常不管是班长、主任、厂长，都会给这个工人老大哥一点面子。
可是易中海今天没了面子，因为贾东旭彻底把郭主任激怒了。
贾东旭违规操作，造成两台车床维修，这算得上是一起不太小的事故，车间领导也要承担一定责任。
再加上贾东旭一点规矩都没有，一点认错的态度也看不到。郭主任一肚子的邪火上来，哪还顾得上给别人面子。
说句过分的话，这个时候就是厂长来求情都没用。
郭主任不理会易中海，指着贾东旭的鼻子大骂，从他偷懒耍滑一直骂到他上厕所不擦腚……
最后郭主任作出决定，贾东旭取消全勤奖三个月，扣十块钱。易中海作为师父，没有起到很好的监督和教导作用，扣五块钱以示警告。
而贾东旭把邻班的二奎车床也弄坏了，张二奎违规借出车床，造成一定的损失，扣两块钱以示警告。
这个处理不可谓不重，七八毛钱就能买一斤猪肉，棒子面才八分不到一毛的消费条件下，五块钱就够一个人省着吃一个多月的。
贾东旭听到车间主任开出的处罚，自己一下损失了那么多钱，他心里很不服气，撸起袖子，还想和郭主任争执几句。
易中海一看情况不好，急忙叫上二奎，一起拉住自己这个半熟的徒弟出了主任办公室。
出了主任办公室，贾东旭嘴里还骂骂咧咧的。易中海气得想打人，他也不理会贾东旭，自顾做自己的任务去了。
颜明没有吹牛，果然，说是一个小时，就是一个小时修好。郭副主任亲自上手，试了一下车床，对着颜明直挑大指。
“杨师傅，你可收了个好徒弟。这才进厂里几个月，比个大师傅还厉害。看着他的架式，很有你当年的风范。这毛病一听就知道在哪里。”
“行了，别总夸孩子了，多夸他对他没什么好处。回头孩子再飘起来，我还得费劲巴拉地教他做人。这人哪，得谦虚着点不是。这是维修单，签个字吧。”老杨头说话的声音不小，在有些人耳朵里，就成了指桑骂槐。
“得嘞，杨师傅，谢谢您，也得好好谢谢颜明。这是维修单，您拿好。”老郭笑嘻嘻地递过去签好的单子，嘴上也没停着。
拿着签单，杨鸿昌乐呵呵地带着徒弟走了。今天徒弟给自己长脸，真想喝一杯。
易中海看着颜明的背影，心里很不是味。自己看走了眼，这孩子真有本事，才来厂里几个月，居然听听声音就知道毛病在哪里。再看看自己的徒弟，什么玩意。跟着自己学了六年，好不容易才评上三级工，天天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啦。
要不是他今天玩花活，哪能把车床弄坏。这下可好，耽误一个小时下班，还被罚五块钱。
唉，这真是人比人气死个人。
中午小食堂排队打饭的人可真不少。颜明不用排队，直接走后门。有关系在，不用白不用。不光帮自己打了饭菜，连师父的一起也给打了。
爷俩坐在一起吃着饭，杨师傅从怀里掏出个金属酒壶，抿了起来。这酒壶是颜明从南棒战场上带回来的，自己又用不着，正好孝敬师父。冬天在怀里暖着酒，喝起来不伤胃，很实用。
杨师傅馋酒，这是颜明拜师后才发现的。这老头儿的自制能力还很强，一顿不超过一两半，用他的话说，过过瘾就好。
“我说明子，你天天吃素的可不行啊。”杨鸿昌边吃菜边心疼着徒弟。
“我也不想呀，可厂里除了素的，就是猪肉，而且肉还那么肥，我吃了就想吐。”
“赶明儿，我让你师娘给你做牛肉的狮子头。”
“别介师父。你和师娘一个月也就那么一点儿肉票，留着自己个吃吧。明天我早起，去鸽子市看看有没有牛肉卖。我酱了带厂里来吃。”
“那里哪有牛肉卖呀，顶多也就是鸡、鸭、鱼的。”
“买到鱼也行呀，红烧个鱼块也挺解馋的。”
“嗐，哪儿都好，就是不能吃猪肉，是个大毛病。”杨鸿昌叹了口气，又抿一口小酒。
爷俩边吃边聊，正开心呢，就听到打饭窗口那里吵了起来。颜明起身看了一眼，一看是贾东旭和何雨柱正在争执。因为离得远，也听不清发生了什么事。以颜明对贾东旭的了解，这次不用问就知道一定又是贾东旭找茬。
再后来贾东旭居然伸手进打饭窗口，把盛菜的大铁盘给掀了。这一下事情闹大了，惊动了厂里的保卫科。三四个人押着贾东旭离开了食堂。